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速越来越快，草稿纸上的空白被迅速填满，那道难题坚硬的壁垒，在他们联手之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土崩瓦解。
在这个过程中，顾清臣完全忘记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忘记了那些尴尬的过去，忘记了那些标签。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同样敏锐而智慧的大脑所吸引。
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此刻的状态，大概也和他一样，伏案疾书，眼神专注。
那是一种极其纯粹的精神共鸣。就在电光火石间，两个灵魂完成了彼此的确认和欣赏。
这种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逻辑环节被彻底打通，两人几乎同时沉默了片刻，似乎都在脑海中快速回顾和验证整个流程。
“……通了。”顾清臣长舒一口气，语气里带着酣畅淋漓后的满足感。
“嗯。”阮玉的声音也放松下来，带着一点点轻快。
短暂的沉默降临。顾清臣看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忽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阮玉先开了口，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少了最近的疏离：“那……我先整理一下过程？”
“好。”顾清臣应道，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缓和，“整理完发我一份。”
“嗯。”
通话结束。
顾清臣放下手机，书房里重新陷入寂静。他看着草稿纸上那些混合着两人思路的演算过程，心情有些复杂。
一种久违的畅尚未消退。
但同时，一种更微妙的情绪慢慢浮现。
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下一次这样的讨论。
距离竞赛名单公布那天，己经过去整整五天了。
这一周里，白依依的手机安静得可怕。没有他的电话，没有他的消息。
那天回来之后越想越生气，就想耍性子等清臣主动来哄自己，结果五天了，竟然五天了都没有来找自己。
这种死寂般的沉默，让她心慌意乱，坐立难安。
白依依脑子里反复回放当时的场景，只记得那句冰冷的话：
“你太激动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他以前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的。哪怕她偶尔耍小性子，他最多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最后总会哄她。
可现在……
冷静？
他让她冷静，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比任何争吵都更让她恐惧。
她不在的日子，那个阮玉肯定在霸占他的时间和注意力。
不行！这绝对不行！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
白依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段时间的沉默。
对，约他出来！只要见面，只要她像以前一样撒撒娇，他一定会心软的。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扑到床边拿起手机。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她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几天前的消息上。
白依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敲打，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只留下柔软和脆弱：
“清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失态。我们……能见一面吗？就当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好不好？”
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语气足够可怜，按下了发送键。
白依依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要将它看穿，每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无比漫长。
顾清臣正揉着发酸的眼角，看到这条消息时，动作顿了一下。
愧疚感悄然浮上心头。
这几天，他几乎全身心扑在了竞赛的准备上，和阮玉以及小组其他成员的讨论占据了绝大部分精力。这种忙碌，让他几乎忘记了外界的其他事情。
现在看到这条语气脆弱的信息，他才恍然想起，自己确实与她几天没有联系了。
那天她固然失态，但……或许自己当时的处理方式也过于冷淡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想到白依依可能正忐忑不安等着他回复消息，那点愧疚感又加深了些。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敲下了回复，语气缓和了许多：
“没有生气，只是这几天太忙了。明天下午小组讨论结束后应该有空。”
消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在瞬间，白依依的回复就弹了过来：
“真的吗？太好了！”
后面跟了一个可爱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包，“那明天下午去我们常去的咖啡馆好不好？你讨论完首接过来~”
顾清臣看着那个她惯用的表情包，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需要他陪伴的白依依。
他心底那丝愧疚被稍稍抚平，回复了：“好”。
放下手机，他重新看向摊开的草稿纸，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来，但思绪却不可避免地飘忽了。
明天下午……咖啡馆。
第二天下午，竞赛小组的线上讨论比预想中结束得稍早一些。关掉视频会议，顾清臣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精神还处在一个兴奋的状态，并不想立刻休息。
他下意识地点开和阮玉的私聊窗口，刚才讨论中有一个小细节他还想再确认一下。指尖刚敲下几个字，动作却顿住了。
他想起了和白依依的约定。
咖啡馆。
一种极其微妙的迟疑掠过心头。
相比于立刻投入到耗费心神的探讨中，去见白依依，按理说应该是一种放松。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浮现出的，却并非期待，并且还要切换到另一种需要照顾对方情绪的模式。这让他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适。
这短暂的失神间，阮玉的消息先一步弹了出来，是关于刚才讨论中一个参数的取值问题，简洁首接。
顾清臣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结束胡思乱想，手指立刻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回复她的消息。
几个来回后，那个小问题很快被解决。
对话也结束得干脆利落。
顾清臣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和白依依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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