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手没有去接那张SD卡。
他伸向了顾星瑶的另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
“眼镜。”
顾星瑶一愣，飞快地将那副完好无损的金丝眼镜，递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他掌心时，好似下意识的撩了一下。
林渊接过，慢条斯理地戴上。
镜片隔绝了洞穴里最后的血腥气，也将那股能冻结灵魂的修罗杀意，严丝合缝地封锁回了躯壳之内。
他又变回了那个气质冷峻，人畜无害的大学生。
“呼……”顾星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口那惊心动魄的弧度剧烈起伏了一下。
她向前贴近一步，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林渊的耳廓上。
“弟弟，刚刚可是救了姐姐一命哦。”
她伸出舌尖，舔过自己干涩的红唇：“这种救命之恩，按老掉牙的剧本，姐姐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呀？”
【这妖女，脑子里的黄色废料跟她胸前的脂肪一样多。】
【还以身相许，我怕半夜醒来你趴我身上吸阳气。】
林渊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拉开安全距离。
平静开口。
“摇人。”
“我是来杀妖的，不是来当救援队的。”
“……没劲。”
顾星瑶的红唇不满地撇了一下。
她不再多言，熟练地打开伪装成口红的通讯器，向总部发出了坐标和任务简报。
很快，海天交接处传来沉闷的轰鸣。
数架涂着镇魔司龙剑徽记的重型运输首升机破开云层，悬停在小岛上空。
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风，将血气吹散。
全副武装的行动人员索降而下，开始清剿残余、搜救幸存者。
后续的一切都与林渊和顾星瑶无关了。
顾星瑶与前来接洽的负责人简单交涉后，两人登上另一架小型首升机，返回江南市。
……
江南市镇魔司分部，顶层，总监办公室。
陆哲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十指交叉，面色沉静如深潭。
“荒岛求生”事件的所有相关信息都被他以最高权限封锁，对外的统一口径，是“大型妖魔巢穴清剿行动”。
整件事，像一颗被丢进深海的石头，没有在社会上激起半点涟漪。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林渊和顾星瑶走了进来。
陆哲抬起头，锐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林渊身上。
“加密回报我看过了。干得不错。”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渊没说话，只给了顾星瑶一个眼色。
顾星瑶会意，那双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伸向了自己胸前那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从那片柔软的雪白中，夹出了那张承载着“无声核弹”的SD卡，轻轻放在了陆哲的办公桌上。
“陆总监，独家猛料，验验货？”
陆哲的眉毛挑了一下，没有理会顾星瑶的调侃。
他拿起储存卡，插入办公桌侧面的一个隐秘卡槽。
桌上显示屏光幕亮起，开始播放那段未经任何剪辑、来自地狱深处的影像。
办公室里，只有魏哥那恐惧到扭曲的嘶吼和林渊魔鬼般的审讯声在回荡。
陆哲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有搭在桌面上的指尖，无声地、缓慢地敲击着。
一下，两下。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魏哥被一刀刀肢解，看着他崩溃地吐出背后所有的秘密，看着林渊最后贯穿妖核的冷酷一击。
视频播放完毕，光幕自动熄灭。
陆哲的指尖，也停了下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终于，陆哲动了。
他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惊骇，只有一种饿狼锁定猎物时，那种冰冷的、燃烧着的狂喜。
“公开这段录像，只会让张欣然身败名裂，逼万相集团推出几个替死鬼，然后用更强的资本力量把一切压下去。最后不了了之。”
他看着林渊，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出题。
“太浪费了。”林渊平静地回答。
“很好。”陆哲笑了。
有实力，又有脑子，他很满意。
这份录像，根本不是用来给民众看的。
它是一柄剑！
一柄悬在所有涉事权贵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是他在镇魔司内部，用以攻击那些“温和派”、“投降派”的最强政治武器！
有了它，他就能撬动那些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将那些藏在幕后的人奸，一个一个地挖出来！
他灼热的视线死死锁住林渊：“你想要什么？”
【来了，正题。】
【画饼时间到，让我看看你能开出什么价码。】
“我对上电视当英雄没兴趣，”林渊首视着他，声音平静，“我杀妖，会动很多人的蛋糕。我需要一把保护伞，用来挡住那些企图阻止我的人。”
“好！”陆哲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他听懂了，林渊要的不是奖赏，而是特权。
杀戮的特权。
“在江南市，你放手去干，”陆哲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温和派’的老东西出面，我帮你顶回去。”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不记名的黑色晶体卡，推到林渊面前。
“五千万。没有流水，查不到来源，随便花。”
林渊拿起那张卡，看都没看就揣进了口袋。
“合作愉快。”陆哲伸出了手。
林渊看着他，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
两只手松开的瞬间，一个以肮脏秘密为基石的同盟，宣告成立。
……
回到顾星瑶那间充满了暧昧香气的办公室。
“你就这么把刀交给了他？”
顾星瑶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斜倚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露出一片惊心动魄的雪白。
“把它交给陆哲，你不怕他利用完你，再用这把刀……反过来对付你？”
林渊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他要的是顶峰的权力，我要的是绝对的力量。”
“他的路有尽头，我的没有。”
顾星瑶摇晃酒杯的动作停住了。
她凝视着林渊的背影，那双总是带着媚意的眸子里，闪过无法掩饰的震动。
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男人，对人心和权力的洞察，竟比那些老东西还要透彻。
“你……”她喉咙有些发干，“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告诉陆哲，说你有不臣之心？”
林渊转过身，隔着镜片，平静地看着她。
他将那张刚到手的黑色晶体卡，从口袋里掏出来，随手抛了过去。
黑卡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掉在顾星瑶身前的沙发软垫上。
“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一个动作，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让顾星瑶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一股莫名的暖流混杂着巨大的惊悸冲刷着她的防线，让她瞬间慌乱。
她连忙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用更加妖媚入骨的姿态掩饰自己的失态，对着林渊抛了个媚眼。
“哎呀呀，被你看穿了呢。姐姐我啊，确实更喜欢你这种年轻精壮的小狼狗，对陆总监那种老男人可没兴趣……”
【妖女，又开始了。】
【啧，演技浮夸，表情僵硬。】
林渊的眉梢挑动了一下，决定无视这只随时随地都在的妖女。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内部通讯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
是陆哲发来的加密信息。
林渊点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技术部通过离岸账户资金流向，锁定终端消费地点：江南市郊区，‘静谧之森’私房菜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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