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天鹅绒，将望海市与无垠的海域一并吞没。
海风腥咸。
码头尽头，一艘名为“七星号”的纯白游轮，正静静地泊在那里。
它通体灯火璀璨，光芒刺破黑暗，将周围翻涌的海水都映照得波光粼粼，像是一座孤悬于世的浮岛宫殿。
悠扬的古典乐混杂着海浪的节拍，从船上传来。
舷梯上，衣着光鲜的宾客们正拾级而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言谈举止间，透着一种被精挑细选后的优越感。
林渊、顾星瑶和肖清妍三人，无声地混在人群之中。
林渊还是那副休闲西装的打扮，金丝眼镜隔绝了他所有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对周遭的浮华盛景漠不关心。
顾星瑶换上了一袭纯黑色的高开叉晚礼服。
布料紧紧包裹着她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的雪白肌肤在夜色中晃得人眼晕。
她红唇似火，整个人就是一支在暗夜里极致盛放的黑玫瑰，毫不费力地收割着沿途所有惊艳、贪婪与嫉妒的目光。
肖清妍则显得格格不入。
她身上是一套剪裁保守的女士西裤套装，挺括的布料也遮不住她紧绷的肌肉线条。
那双时刻保持警惕的眼睛，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随时准备搏命的顶级保镖，而非前来赴宴的名媛。
“放松点，肖小姐。”
顾星瑶的轻笑声钻入耳中，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
“你这副表情，是想在脑门上刻‘我们是来砸场子的’吗？”
肖清妍冷哼一声，没有回嘴，但还是依言强迫自己僵硬的肩膀稍稍放松。
三人随着人流，走进了游轮内部的宴会大厅。
大厅内极尽奢华。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落，折射出万千光斑。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倒映着宾客们觥筹交错的身影。
侍者们端着盛满香槟与精致点心的托盘，仪态完美地在人群中穿梭。
一切都正常得无懈可击。
林渊端起一杯酒，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破妄之瞳】开启。
眼前富丽堂皇的一切，瞬间被剥去了伪装的画皮。
人形的皮囊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或扭曲、或腐烂的真实。
这里不是什么上流宴会。
这是一场妖魔与“人奸”的盛大狂欢。
【把海天盛筵办成了百鬼夜行，品味真差。】
林渊的内心闪过一道念头，极致的恶心感催生出冰冷的杀意。
他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冷漠地陈述事实。
“所有服务生，都是妖魔伪装。”
“宾客里，三成是‘祭品’，七成是‘信徒’。”
顾星瑶晃动酒杯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紫瞳里光华流转，她扫视全场，红唇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
“手笔不小嘛，把这么多人类精英发展成走狗，那个主办方，是个洗脑的好手。”
肖清妍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惨白，紧接着涌上一种混杂着愤怒与恶心的铁青。
她死死盯着那些谈笑风生、衣冠楚楚的人群，指节捏得发白。
“人奸……这群败类！他们怎么敢！”
对她而言，与妖魔为敌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出卖同族，与妖魔共赏血肉盛宴的人类，比妖魔本身更让她感到生理性的憎恶。
顾星瑶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忽然对林渊抛了个媚眼。
“弟弟，姐姐去帮你摸摸底。”
话音未落，她己扭动着惊人的腰肢，端着酒杯离开了。
黑色的裙摆划开一道致命的弧线。
转瞬间，大厅一角只剩下林渊和满脸怒容的肖清妍。
空气有些凝滞。
肖清妍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她无法理解顾星瑶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更无法忍受与“人奸”谈笑风生。
她看向林渊，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可怕。
“你不愤怒吗？”她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压着颤抖，“看到那些人……那些背叛了自己种族，心甘情愿沦为妖魔帮凶的败类！”
林渊扶了扶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都人妖和谐了，谁还当正常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都人妖和谐了，谁还当正常人最新章节随便看！“愤怒是一种无用的情绪，只会浪费体力。”
“可他们是人！”肖清妍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他们享受着人类社会的一切，却反过来将屠刀对准自己的同类！这难道不该被千刀万剐吗？”
“会死的。”林渊喝了一口香槟，酒液冰冷。
“他们都会死，千刀万剐也好，挫骨扬灰也罢，只是处理方式不同而己。”
他的回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道德审判，只有对结果的陈述。
这让肖清妍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她看着林渊，这个男人平静的侧脸在水晶灯下显得格外冷漠。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像是无法理解，又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为了寿命？为了力量？值得吗？”
【问我为什么？你应该问他们还有没有廉耻。】
【不过，对于一群即将变成经验包的素材，探究其心路历程纯属浪费时间。】
林渊心中闪过吐槽，嘴上却给出了最精准的剖析。
“当一个人跪下一次，就会发现跪着比站着省力。”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肖清妍心头剧震。
“他们不是被胁迫的。”林渊的目光仿佛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标本，“他们是主动的选择。因为恐惧死亡，所以崇拜带来死亡的强者；因为嫉妒权势，所以依附拥有超凡力量的妖魔。”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反抗者才是愚蠢的，而那些被当成祭品的同类，只是他们向上攀爬的阶梯。”
“这就是人性。软弱，贪婪，又自以为是。”
林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肖清妍用“正义”、“道义”构筑的世界观，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现实。
她沉默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她可以为了“道”而死，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主动选择背弃这条“道”。
“所以，你和那只狐妖合作，也是因为……她的力量？”肖清妍忽然问道，目光锐利。
林渊终于将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她身上。
镜片后的墨色瞳孔深不见底。
“不然呢？”他反问，“难道因为她长得好看？”
这句话，首接将肖清妍所有的质问都堵了回去。
是啊，不然呢？
在这个妖魔环伺、人奸遍地的屠宰场里，讨论阵营与血统，还有意义吗？
能杀死敌人的，就是战友。
这个道理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一缕熟悉的香风飘来。
顾星瑶迈着优雅的猫步回到两人身边，她指尖夹着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红唇上扬，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搞定。”
她将卡片递给林渊。
“顶层甲板展厅的入场证明。那位秃头先生还告诉我，今晚的最终展品，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由一位大师亲手制作。”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而且，那位大师，现在就在顶层甲板的舞台上，等着他的观众到齐呢。”
林渊接过卡片，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看了一眼肖清妍，后者依然处在某种自我怀疑的混乱中。
“跟上。”
林渊低声命令，然后率先迈步，目标明确地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通往顶层甲板的楼梯。
顶层甲板的风，比下面要大得多，带着更浓重的海腥味。
这里的人少了许多，也安静了许多。
显然，只有那些被特别邀请的核心宾客，才有资格来到这里。
甲板中央，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露天展厅。
聚光灯下，一个被黑布覆盖的巨大物体，矗立在展厅中央，那便是今晚的“最终章”。
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展厅中央的讲台上。
他看到林渊三人走上来，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
【正主终于出来了。】
【六阶巅峰，妖气内敛到了极致，还混杂着一股腐朽的艺术酸臭味。伪装得不错。】
林渊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底细。
随着宾客陆续到齐，那位艺术家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脸上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微笑。
“欢迎各位！欢迎来到这场艺术展的最终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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