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
“第一总装车间？”
这两个全新的、闻所未闻的词汇，在五百名新员工的脑海里盘旋，让他们感到了深深的困惑。
他们是修士，他们理解洞府、灵田、炼丹房、炼器阁这些概念，但“工厂”这个词，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看着众人茫然的眼神，花弟知道，是时候给他们进行第一次“洗脑”，哦不，是“企业文化培训”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众人召集到那座巨大的“第一总装车间”前，指着这座冰冷的钢铁巨兽，开始了他的“演讲”。
“我知道，大家都很困惑。”花弟的语气充满了循循善诱的魔力，“在你们的认知里，炼制一件法宝，需要一位炼器师，从头到尾，亲力亲为。他需要自己提纯材料，自己绘制阵纹，自己掌控火候，最后自己开锋淬灵。这个过程，短则数日，长则数年，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对吗？”
许多来自炼器堂或者对此道有所了解的弟子纷纷点头。这确实是修真界的常识。炼器和炼丹一样，是一门极其考验个人技艺和天赋的手艺活。
“但是！”花弟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这种方式，在我看来，效率实在是太低了！低到令人发指！”
“一个炼器大师，一辈子能炼出几件得意之作？十件？二十件？而我们要做的，是成千上万台‘花月一号’！靠这种传统的手工作坊模式，就算把全天下的炼器师都累死，也造不出我们想要的钢铁军团！”
花弟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颠覆性的概念。
“所以，我将彻底抛弃这种落后的生产方式！在我的‘工厂’里，我们不再需要所谓的‘炼器大师’！”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尤其是那几个出身炼器堂的弟子，更是脸色大变，眼中流露出不服和愤怒。
“花祖师！此言差矣！”一名弟子忍不住站出来反驳道，“炼器之道，博大精深，阵纹的绘制、灵力的注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岂是你说的不需要就不需要的？”
“说得好！”花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对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昂首道：“弟子张铁牛，入炼器堂五年，己能独立炼制下品法器！”
“很好，张铁牛。”花弟笑了笑，“你提出的问题很有代表性，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核心。”
他走到一块巨大的黑石板前，拿起一块特制的白色石粉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齿轮结构。
“你说的阵纹绘制、灵力注入的精度问题，确实存在。但，谁说这些复杂的工作，一定要由一个人来完成？”
花弟在石板上继续画着：“看这里，在我的流水线上，我将把‘花月一号’的每一个零件，都分解成成千上万道最基础的工序！”
“比如，一个最简单的传动齿轮。在传统的炼器手法里，你需要先熔炼玄铁，然后一体锻造成型，再在上面刻画加速阵纹。整个过程需要一心多用，极易出错。”
“但在我的工厂里，流程是这样的：”
“第一道工序，由第一组员工负责，他们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用我设计的标准模具，将玄铁熔炼成标准的铁锭。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每一块铁锭的重量、纯度都一模一样！”
“第二道工序，由第二组员工负责，他们将这些标准铁锭放入我设计的‘冲压法阵’中，‘哐’的一下，一个标准的齿轮胚子就出来了。他们的任务，就是确保每一次冲压的力度和时间都分毫不差！”
“第三道工序，由第三组员工负责，他们不用懂什么复杂的阵法，只需要用我提供的‘阵纹刻板’，像盖章一样，将最基础的加速阵纹，‘印’在齿轮胚子上。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每一个印记都清晰、完整！”
“……以此类推，一道道工序下来，最后，一个完美的、标准化的齿轮就诞生了！”
花弟扔掉粉笔，拍了拍手，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总结道：“看到了吗？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需要成为炼器大师。每一个人，都只需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将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重复、重复、再重复！做到最快，最标准！”
“当成千上万个像你们一样的‘螺丝钉’，在各自的岗位上高速运转时，无数标准化的零件就会源源不断地被生产出来。最后，再由技术最高的核心团队，在‘总装车间’里，将这些零件组装起来！”
“这，就是流水线！这，就是现代化的工业生产！这，就是我能在一个月内，造出一台‘花月一号’的底气所在！”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张铁牛呆呆地看着黑石板上那清晰的流程图，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引以为傲的炼器知识，在花弟这套全新的、简单粗暴的理论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像盖章一样刻画阵纹？
用模具来批量生产法宝零件？
这……这简首是对炼器之道的亵渎！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听起来……似乎真的可行！而且效率，将会是传统手法的无数倍！
“可是……可是……”张铁牛挣扎着，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花祖师，如果我们一辈子都只是在重复一个动作，那我们的修为，我们的个人技艺，又如何提升呢？我们来修仙，是为了求长生，不是为了当一个……一个只会盖章的匠人啊！”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都是修士，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长生梦。如果加入“春风集团”的代价是放弃修行，那再多的上品灵石，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问得好！”花弟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环，是决定这些人能否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核心。
“谁告诉你们，在流水线上工作，就不是修行了？”花弟反问道。
众人皆是一愣。
花弟微微一笑，抛出了他理论体系中，最核心，也最“歪”的一部分。
“你们以为，什么是修行？打坐纳气是修行，炼丹炼器是修行，难道，将一个简单的动作重复亿万次，达到凡人眼中的‘神技’，就不是修行了吗？”
“当你们负责熔炼玄铁，你们每天都要面对上万次的温度变化，你们对火候的掌控，会不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这难道不是在锤炼你们的火系亲和度与神识吗？”
“当你们负责冲压齿轮，你们每天都要感受法阵百万次的灵力脉动，你们对灵力的细微操控，会不会变得炉火纯青？这难道不是在锻炼你们的法力掌控力吗？”
“当你们负责刻印阵纹，你们每天都要将神识高度集中在一个点上，确保亿万次的刻印都分毫不差，你们的神识会不会因此而变得无比坚韧、凝练？这难道不是在修炼神识吗？”
花弟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在我看来，这不仅是修行，而且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更高效率的修行之路！”
“打坐修行，你们能保证每一个周天都完美无缺吗？不能！你们会分心，会懈怠！”
“但在我的流水线上，制度会逼着你们，环境会推着你们，让你们在每一个瞬间，都保持着最高度的专注！你们的每一次操作，都是一次对身体、对神识、对法力的极限锤炼！”
“这不叫修行，叫什么？”
“这不叫匠人，这叫‘科研’！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在为‘花月计划’这项伟大的科研项目，贡献自己力量的……科研人员！”
“修什么仙？搞科研才是正道！”
“未来，春风集团将建立一套完整的‘职称’评定体系！从初级工，到中级工，到高级技工，再到工程师，首席科学家！”
“你们的薪水，你们的待遇，你们能获得的丹药、功法，都和你们的职称挂钩！只要你做得好，只要你的技艺足够精湛，哪怕你只是一个负责拧螺丝的，你也有机会成为受万人敬仰的‘螺丝仙’！”
一番话说下来，所有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科研？
科研人员？
职称评定？
螺丝仙？
这些词他们一个都听不懂，但他们听懂了最后一句。
只要干得好，就能拿更多的灵石，更多的丹药！
而且，听花祖师这么一说，好像在流水线上干活，还真是一种了不得的修行法门？
张铁牛的眼睛亮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全新的大道在向他敞开。
对啊！如果我能将锻打这一个动作，重复亿万次，快到极致，准到极致，那我的锤子，是不是也能成为一件无坚不摧的法宝？我这一锤下去，是不是也能开山裂石，堪比神通？
想通了这一点，张铁牛眼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花弟，五体投地。
“弟子张铁牛，愿为‘科研’事业，奋斗终生！请祖师爷分配任务！弟子想去打铁！弟子要成为……‘锻打仙’！”
他的行为，像是一个信号。
其他弟子也纷纷醒悟过来，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争先恐后地跪了下来。
“弟子愿为科研献身！”
“请祖师爷让我去熔炼矿石！我要当‘熔炉仙’！”
“我要去刻阵纹！我的目标是‘盖章仙’！”
看着这群被自己忽悠得热血沸腾的“科研人员”，花弟满意地笑了。
很好，企业文化建设，大成功！
不远处的月婵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那清冷的绝美容颜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精彩。
她看着那个正口若悬河，把一群修士忽悠得要去当“螺丝仙”的少年，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佩服。
这个家伙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却又……该死的有道理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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