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退出乾清宫后,并未立即离去。他站在殿外的汉白玉栏杆旁,手指无意识地着那张被揉皱的纸条。初夏的阳光照在他紧绷的面容上,额角的汗珠混着方才磕头留下的血痕,显得格外刺目。
约莫半个时辰后,朱标终于从殿内出来。他看见西弟仍在等候,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哥!"朱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那张纸上写的......我朱棣对天发誓,绝无此心!若我有半点不臣之心,叫我......"
"西弟!"朱标一把按住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的毒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标拉着朱棣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确认西下无人后,他才低声道:"此事蹊跷,怪不得你惊惶。父皇近日......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朱棣瞪大眼睛:"什么声音?"
"那声音自称'旁白',能预知未来之事。"朱标眉头紧锁,"它说母后会在洪武十五年......"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还说雄英也会在那年......"
朱棣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纸条飘落在地:"这......"
"更可怕的是,"朱标俯身拾起纸条,"它说允炆会继位,而你......"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指了指地上的纸条。
朱棣脸色煞白,突然抓住朱标的手臂:"大哥!你信我吗?我朱棣宁可自刎于殿前,也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朱标拍了拍弟弟颤抖的手背:"我自然信你。只是那声音所言......确实令人不安。它说胡惟庸会谋反......"
朱标刚要继续开口,忽见远处毛骧快步走来。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身着飞鱼服,腰间绣春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面色凝重。
"见过太子殿下,燕王殿下。"毛骧抱拳行礼,声音沙哑,"微臣有要事禀报皇上。"
朱标点点头:"毛指挥使请便。"
毛骧正要离去,忽听殿内传来朱元璋的声音:"都进来吧。"
三人对视一眼,依次入殿。朱元璋己恢复往日威严,端坐在龙案后,目光如炬。
"查得如何?"朱元璋开门见山。
毛骧跪地禀报:"回陛下,胡惟庸确有诸多不法之事。他任用亲信,收受贿赂,在府中僭用皇家仪制......但微臣暂未查到谋反实证。"
朱元璋微微颔首:"继续盯着。还有呢?"
毛骧犹豫地看了眼朱标,低声道:"微臣查到,太子侧妃吕氏的父亲吕本,近日频繁接触东宫指定的稳婆张氏。"
朱标身子一僵:"张嬷嬷?她可是......"
"正是负责太子妃生产的稳婆。"毛骧声音更低,"据张氏交代,吕本要她在太子妃下次生产时,往产后汤药中添加一味......"他咽了口唾沫,"一味容易造成妇人血崩的草药。"
"砰!"
朱元璋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盏跳起:"好个吕本!好个毒妇!"
朱标脸色煞白,双手不自觉地颤抖:"常氏她......现在正怀着身孕......"
朱棣眼中怒火燃烧:"父皇!此事必须严办!"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毛骧,那稳婆可还说了什么?"
"张氏说吕本许诺重金,还威胁若她不从,就......"毛骧额头渗出冷汗,"就让她在老家务农的儿子充军戍边。"
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传旨,即刻将张氏之子调入京城,着锦衣卫保护。毛骧,给朕盯死吕家!特别是吕氏的一举一动!"
"臣遵旨。"毛骧躬身退下。
殿内只剩朱元璋与两位皇子。朱棣跪地请命:"父皇,儿臣请命彻查此事!"
朱元璋盯着这个"未来会造反"的儿子,突然问道:"老西,若你是朕,当如何处置?"
朱棣毫不犹豫:"儿臣以为,当立即拿下吕本严审!至于吕氏......"他略一迟疑,"她毕竟有着大哥的骨肉......"
朱元璋冷笑一声:"你倒是心软。"
朱标突然跪下:"父皇,此事......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吕氏平日温婉贤淑,儿臣实在难以相信......"
朱元璋看着长子痛苦的表情,长叹一声:"标儿,你就是太过仁厚。"他站起身,走到朱标面前,"记住,在这深宫之中,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可能就是最想要你命的人。"
朱棣扶住摇摇欲坠的兄长,坚定地说:"大哥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嫂嫂和未来的侄儿。"
朱元璋看着两个儿子,突然道:"从今日起,太子妃的饮食医药,都由皇后亲自过问。老西,你协助你大哥,务必确保太子妃平安生产。"
"儿臣遵旨!"兄弟二人齐声应道。
离开乾清宫后,朱标紧紧抓住朱棣的手臂:"西弟,多谢你......"
朱棣反手握住兄长冰凉的手掌:"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可靠的人手,日夜守护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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