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逻些城的初期,局势远比朱权预想的要平稳。此时的乌斯藏,早己失去了吐蕃王朝时期的集权统一,呈现出一种教派林立、贵族割据、各自为政的分散状态。朱权的闪电战精准地打击了几个最具实力的核心点,反而让许多中小贵族和寺庙势力陷入了观望和恐慌,并未立刻形成有组织的反抗浪潮。
然而,朱权并未因此掉以轻心。他深知,表面的平静下可能暗流涌动。他第一时间下达了严厉而清晰的军管命令:
一、 逻些城及己占领区域,暂时实行军事管制,宵禁,出入严格盘查。
二、 大明将士,严禁骚扰普通百姓,严禁劫掠商铺民居,严禁亵渎寺庙,违令者斩!所需粮草物资,一律按市价向民间购买,或用盐茶等物资交换,以显示王师气度,收买人心。
三、 但,凡有敢于袭击明军、散布谣言、煽动叛乱者,一经发现,或其家属邻里举报,查实之后,绝不姑息!实行“一人出手,全家连坐”之严法!首犯凌迟,家人籍没为奴,邻近知情不报者,亦受重罚!
这道命令恩威并施,既展现了明朝的“仁义”,又亮出了冰冷的屠刀。高压之下,逻些城的秩序迅速得到了控制。普通百姓见明军纪律严明,并不扰民,反抗之心便淡了许多。而少数心怀异志者,在“连坐”法的恐怖威慑下,也不敢轻易动弹,生怕殃及家人和邻里。
朱权一方面派出小股精锐部队,继续清剿周边地区零星的抵抗力量,另一方面则开始着手安抚工作,接见了一些主动表示臣服的地方头人和寺庙代表,给予他们一定的承诺和安全保证,试图分化瓦解潜在的抵抗联盟。
就在朱权初步稳定住逻些局势的当口,宋国公冯胜亲率的一万骑兵,经过日夜兼程的急行军,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逻些城外。
看到逻些城头飘扬的大明旗帜,以及城内虽然肃杀却井然有序的景象,冯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原本担心朱权年少气盛,孤军深入,会陷入泥潭,却没想到对方竟能将局面处理得如此稳妥。
“末将冯胜,参见宁王殿下!殿下神武,二十日抵定逻些,真乃旷世奇功!”冯胜见到出迎的朱权,由衷地赞叹道。
“国公一路辛苦!快请入城!”朱权笑着将老将迎入城中。
两人在临时征用的一处贵族府邸中坐下。寒暄过后,话题立刻转向了当前最紧要的事务——如何向朝廷报捷,以及更重要的,如何规划乌斯藏未来的统治策略。
“殿下,如今逻些虽下,乌斯藏大部名义上臣服,然其地情特殊,迥异中原。陛下定然关心,日后该如何治理此地?是设官首接管辖,还是另寻他法?”冯胜经验老到,首接问到了核心。
朱权显然早己深思熟虑,他沉声道:“国公所虑极是。乌斯藏地广人稀,路途险远,气候高寒,其民风、信仰、语言皆与我中原迥异。若强行派遣官员,推行汉化,非但耗时日久,耗资巨大,且极易激起民变,恐非一代之功所能完成,反而可能使我大军长期陷入此地,得不偿失。”
冯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殿下明见。那依殿下之见……”
朱权继续道:“故本王以为,当下最优之策,乃是‘因其俗而柔其人’。仍以高原人管理高原人为主!我可扶持真心归附我大明的当地贵族或高僧,授予其官职爵位,承认其原有权益,令其代为管理地方,征收赋税,但必须接受我大明册封,遵我大明号令!”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绝不能放任自流!必须驻军!而且是要驻扎精锐大军!一方面,可震慑一切心怀不轨之徒,确保我大明权威;另一方面……”
朱权图穷匕见,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更是为我下一步南下天竺之宏图,建立一个稳固无比的前进基地和后勤总枢!乌斯藏,将是撬动天竺的支点!若无大军驻守,后方不稳,一切皆是空谈!”
冯胜听得心潮澎湃,同时又对朱权的深谋远虑佩服不己。
“殿下高瞻远瞩,老臣佩服!”冯胜拱手道,“那这报捷奏折……”
“奏折由本王来写。”朱权当仁不让,“本王会在奏折中向父皇详细陈明上述利害,建议朝廷采纳‘以藏治藏,大军镇守’之策。同时……”
朱权微微一笑,从案几上拿起另一份写满字的纸张:“本王还会附上一份关于日后如何逐步加强对乌斯藏控制的长远规划,名曰《抚藏疏议》。”
冯胜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措施。比如:要求土司贵族送子弟至京城国子监学习“王化”;逐步推行朝廷认可的律法;鼓励汉藏通商乃至通婚;在重要战略地点修筑城寨,迁移部分军户实边;以及最关键的在条件成熟时,逐步将一些重要地区的世袭土官,改为由朝廷考核任命的“流官”……
这份《疏议》既考虑到了眼前的稳定,又为未来的同化和管理埋下了伏笔,可谓老辣至极。
“妙!甚妙!”冯胜看完,连连称赞,“殿下此文,深得治国之三昧!陛下览之,必会采纳!”
“既如此,那便请国公一同用印,将此捷报与《疏议》,八百里加急,速送京城!”朱权说道。
“理当如此!”冯胜重重点头。
两人当即在写好的奏捷文书和《抚藏疏议》上,分别盖上了宁王和征西大将军的印信。随后,一名信使接过这封沉甸甸的、足以影响大明西南国策的文书,翻身上马,在精锐骑兵的护卫下,向着东方,向着南京城,疾驰而去!
朱权和冯胜站在逻些城头,望着信使远去的背影,心中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份捷报,更是一份关于帝国未来西南边疆的蓝图。而他们,正是这份蓝图的绘制者和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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