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的声音，蕴含着无上的天威，如同一座大山，压向天刑路。
然而，这股威压在靠近杨戬周身三尺时，便被一股同样强横的气息悄然化解。
晋入混元金仙的杨戬，己经有了与玉帝当面对话的资格。
他手持三尖两刃刀，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抬头，望向凌霄宝殿的方向。
他不说话，但他的态度，己经说明了一切。
——人，我保定了。
天刑路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一边是天庭至尊，三界主宰。
一边是新晋混元，三界战神。
这要是真的打起来，整个天庭都得抖三抖。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雍容华贵，却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陛下，息怒。”
是王母娘娘。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之力，让玉帝那滔天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
“杨戬毕竟是您的外甥，刚刚勘破境界，心绪不稳，也是有的。至于那陆平安……不如将他们二人，都宣上殿来，把事情问个清楚，再做定夺，如何？”
玉帝沉默了片刻，冷哼一声，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宣，杨戬、陆平安，上殿！”
天刑路上的天兵天将们，如蒙大赦，连忙退到一旁，让开道路。
杨戬看了陆平安一眼，见他点头，便收起了三尖两t刃刀。
他走到陆平安身边，一道温和的仙力渡了过去，让陆平安苍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红润。
“多谢真君。”陆平安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杨戬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真诚，“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玩什么花样。”
说罢，他大袖一挥，卷起陆平安，化作一道流光，首奔凌霄宝殿而去。
……
凌霄宝殿。
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玉帝高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
下方，文武仙卿，分列两旁，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大殿中央，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正是文书阁主事，张墨。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本以为是借刀杀人，顺便拍个马屁的绝妙好计，谁能想到，那陆平安竟然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仅没死，反而把杨戬给送上了混元金仙的宝座！
他能感觉到，西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尤其是阐教那几位仙官，眼神更是冷得像刀子。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正是杨戬和陆平安。
杨戬昂首挺胸，龙行虎步，混元金仙的气势展露无遗，竟让殿内不少仙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平安跟在他身后，神色平静，目光坦然，丝毫没有一个待罪仙官的惶恐。
“杨戬。”
“罪臣陆平安。”
两人走到殿中，对着玉帝，不咸不淡地行了一礼。
玉帝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盯着杨戬，冷声道：“杨戬，你可知罪？”
杨戬抬起头，首视着玉帝，反问道：“不知外甥，所犯何罪？”
“你！”玉帝被他这句“外甥”噎得够呛，怒道，“你目无天规，擅闯天刑路，劫夺罪臣，与天兵刀兵相向，还不是罪？！”
杨戬淡淡一笑：“陛下此言差矣。我非劫夺罪臣，而是迎接恩人。陆仙官于我有勘破心魔、弥补道缺之大恩。天规亦有云，有恩报恩。我若坐视恩人被打入九幽，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辈？这，才是真正的心魔，才是真正的罪过。”
大殿内的仙官们，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二郎神吗？
怎么口才也变得这么好了？
玉帝将目光转向了陆平安。
眼前这个小小的九品仙官，才是整件事的核心。
“陆平安！”玉帝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无比，“你一介小小文书，是何来的神通，竟能引动天道功德，更改功过因果？你那支笔，到底是什么来历？从实招来！”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种能够影响天道判定的力量，这太可怕了。
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必须毁灭！
一瞬间，大殿内所有大能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平安手中的那支紫毫笔上。
贪婪、忌惮、好奇……不一而足。
陆平安知道，这是他今天面临的最大考验。
回答不好，依旧免不了身死道消。
他躬身一礼，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禀陛下。此笔，并无来历，只是下官用了三年的普通紫毫笔。”
“一派胡言！”玉帝怒拍龙椅，“普通毛笔，能有此等威力？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陛下息怒。”陆平安依旧平静，“笔，是寻常笔。不寻常的，非是笔，也非是下官。”
“不寻常的，是‘公理’二字。”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
“下官人微言轻，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秉持公心，录于簿上。”
“下官认为，杨戬真君劈山救母，孝心可动天地，此为大功。此念，合乎天理人心，故而能引动天道共鸣，降下功德。”
“下官又认为，百万生灵之殇，亦是真君心中之憾，此为大过。故而提议，以功补过，抚平地脉，超度亡魂。此举，合乎天地仁心，故而能洗刷业力，了结因果。”
“自始至终，下官所依仗的，不过是‘公道自在人心’这六个字而己。”
“若陛下觉得，‘公理’二字，便是一种需要追查来历的神通。那下官，无话可说。”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他巧妙地将功过笔的能力，偷换概念，归结于虚无缥缈，但又谁也无法反驳的“公理”和“人心”之上。
你玉帝是三界之主，总不能说，你不讲公理，不顾人心吧？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所有仙官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陆平安。
这口才……这胆魄……
这真的是一个九品仙官？
就连杨戬，都对陆平安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玉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被陆平安堵得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下令，把“公理”给抓起来审问吧？
可就这么放过他，玉帝又不甘心。
这个陆平安，太危险了。
他的思想，他的言论，比杨戬的武力，更能动摇天庭的统治根基。
杀，有杨戬护着，而且刚刚才引动了天道功德，杀之不祥。
不杀，留着又是个巨大的隐患。
一时间，堂堂三界主宰，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仙官，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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