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司这边，陆平安一行早己等候多时。
“嗡——”
天际之上，梵音禅唱之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亿万佛陀在同时诵经。
一朵巨大的功德金莲，破开云海，缓缓降临。
金莲之上，佛光普照，将功过司门前这片区域，都染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
文殊菩菩萨盘坐莲台中央，宝相庄严，智慧的佛眼低垂，俯瞰着下方那座散发着铁血煞气的府邸。
在他的身后，五位地府阎君身着官袍，面容肃穆，周身阴气与佛光交织，形成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景象。
莲台叩门！
这在天庭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
佛门的菩萨，竟然会亲临一座天庭的衙门！
这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暗中观察的无数仙神之间，激起了千层浪。
“文殊菩萨！竟然是文殊菩萨亲至！”
“完了，完了，这下陆平安是踢到铁板了！文殊菩萨可是佛门西大菩萨之首，以大智慧、大辩才著称，他亲自出马，陆平安那点小聪明，怕是不够看了。”
“何止是不够看！你看菩萨身后那五位，那可是地府的阎君！佛门和地府联手施压，这阵仗，就算是玉帝陛下，都要头疼吧！”
暗中，无数道神念在交织议论。
功过司，议事厅内。
陆平安依旧端坐主位，神色平静地品着茶，仿佛外面那惊天动地的阵仗，与他毫无关系。
“猴哥，这秃驴的排场，可比你当年大闹天宫时，威风多了。”哪吒撇了撇嘴，眼中却燃起了跃跃欲试的火焰。
孙悟空咧嘴一笑，火眼金睛穿透了殿门，看着那座巨大的莲台，不屑地说道：“排场大，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真！”
猪八戒则是浑身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
那熟悉的佛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双眼刺痛。
那熟悉的梵音，更如无数根钢针，钻入他的脑海，搅动着他被强行压制了数百年的痛苦与不甘。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高老庄，被佛法禁锢，神智浑噩的猪妖，连握住钉耙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那根被他当做柴火耙子的上宝沁金耙。
“司主……”他声音干涩地看向陆平安。
“元帅，稍安勿躁。”陆平安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客人来了，我们，自当出去迎接。”
说罢，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三品官服，第一个，迈步走出了议事厅。
孙悟空、哪吒、猪八戒，紧随其后。
当陆平安西人，出现在功过司门前时。
那座巨大的莲台，也缓缓降落在了白玉广场之上。
文殊菩萨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为首的陆平安身上。
他的佛眼之中，智慧光芒流转，似乎想要将这个年轻的仙官，从神魂到肉身，看个通透。
然而，他失望了。
陆平安的神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任由他的佛法如何探查，都只能看到一片平静的深渊，深不见底。
“有趣。”
文殊菩萨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功过司司主陆平安，见过文殊菩萨，见过五位阎君。”
陆平安对着莲台，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他行的，是同僚之礼，而非下级朝拜之礼。
这一举动，让文殊菩萨身后的五位阎君，眉头齐齐一皱。
秦广王踏前一步，沉声喝道：“陆平安！见到菩萨，为何不拜！”
陆平安闻言，微微一笑，反问道：“敢问秦广王，我官居何职？”
秦广王一愣，下意识道：“天庭正三品。”
陆平安又问：“此地是何处？”
“天庭功过司。”
陆平安笑容不变：“那么，我一个天庭三品大员，在天庭的衙门里，遵循天庭的礼法，向非我天庭体系的菩萨行同僚之礼，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莫非在阎君看来，我天庭的法度，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让位于佛门的规矩？此言，阎君可敢去凌霄殿，对陛下再说一遍？”
“你！”秦广王被他一句话噎得满脸通红。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仙官，言辞竟然如此犀利！
“阿弥陀佛。”文殊菩萨摆了摆手，制止了秦广王。
他看着陆平安，温和地笑道：“陆司主所言甚是，佛门之中也不重视此等繁文缛节。”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陆司主，贫僧今日前来，有一事相商。”
“菩萨但讲无妨。”
文殊菩萨点了点头，随即开口。
“贫僧想问陆司主，何为功？何为过？”
陆平安笑了。
“菩萨考我？”
“不敢，只是请教。”
“好。”陆平安点了点头，“在我看来，顺天意，应人心，于三界有益者，是为功。”
“逆天意，违人心，于三界有损者，是为过。”
他的回答，简单，首接，却又无懈可击。
文殊菩萨闻言，点了点头。
“司主所言，与我佛门之理，不谋而合。”
“那么，贫僧再问司主。”
文殊菩萨的声音，陡然一变。
周遭的梵音禅唱瞬间止歇，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的声音，仿佛大道伦音，每一个字都重若须弥。
他身后的功德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柄无形的智慧之剑，剑尖首指陆平安的道心。
“天蓬元帅，护送圣僧西行，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助我佛门大兴。此举，是否是顺天意，应人心，于三界有益之大功德？”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朝着陆平安，当头压下！
你若承认这是功德，那就等于承认了西游量劫的“天命”所在。
那么，你再追究天蓬被贬、错投猪胎的“小过”，就显得毫无意义，是在无理取闹。
你若不承认这是功德，那你就是在公然否定佛门大兴的“天命”，是在与整个佛门，与天道为敌！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平安的身上。
他们要看看，这个搅动了三界风云的年轻人，如何回答这个，连玉帝都无法正面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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