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涯盘坐在密室中央,额角裂开一道细痕,鲜血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脸上划出猩红的轨迹。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可体内却如风暴中心般翻涌不息——那是记忆与执念在撕扯他的灵魂。
源稚生蹲在他身旁,手掌死死按住谢无涯的肩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的大脑在抗拒自己的记忆……这不是外来的精神入侵,”他的声音低沉如铁,“这是自毁。你在逼自己承受本该被封存的东西。”
凯撒站在门边,金发凌乱,眉宇间凝着寒霜。
他冷笑一声,枪套上的金属扣在昏暗灯光下闪出冷光:“他太想赢了。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使命,而是为了一个人。所以他不敢输,甚至连‘失败’这两个字都不敢放进脑子里。可越是这样,心魔就越强。”
话音未落,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脚步轻得像风拂过雪地。
上杉绘梨衣穿着素白的和服,赤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手中捧着一本焦黑残破的书——封面依稀可见《小王子》三个字,边缘卷曲碳化,仿佛从烈火中抢回的遗物。
她一步步走近,跪坐在谢无涯面前,将那本书轻轻放在他膝上。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然后,她抬起眼,静静望着他布满血丝的脸庞。
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温热的泪珠无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写下一行字,笔迹歪斜却坚定:
“换我……抱你。”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固。
双生咒印骤然爆发!
自两人手腕蔓延而出,化作一道炽白光流,缠绕交汇,如同命运之线终于挣脱束缚,逆向燃烧!
谢无涯猛然睁眼——可那双眼瞳己不在现实。
他坠入了一片灰白的世界,无天无地,唯有无数墓碑矗立如林,整齐排列,延伸至视线尽头。
每一块碑上都刻着同样的名字:
上杉绘梨衣之墓。
日期从昨天开始,一天一碑,首至百年之后。
风起时,碑林低语,像是千万个声音在重复同一句话:“你救不了她……你从来就救不了她……”
前方,一道黑影缓步走来。
黑袍猎猎,青铜面具覆面,每一步踏下,地面便龟裂一分。
它停在谢无涯面前,缓缓抬手,摘下面具。
露出的,是另一张谢无涯的脸。
只是那双眼——漆黑、空洞、没有一丝温度。
“你以为你在守护她?”心魔开口,声音像是从深渊底部传来,“你不过是在重复悲剧。每一次轮回,每一次重生,她都为你而死。东京湾的红井、北京地铁的雨夜、婚礼前夜的枪声……你记得多少次?十次?百次?”
谢无涯握紧斩龙剑,指节咯吱作响。
“所以呢?让我放手?让她孤独地走向神坛,成为你们口中‘完美容器’?”
“这才是对她最好的结局。”心魔冷冷道,“她是神,不该有眼泪,不该有牵挂,更不该……爱上一个凡人。”
“那你告诉我——”谢无涯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却燃着焚尽一切的火焰,“没有她的世界,值得拯救吗?”
心魔笑了。
挥袖之间,万千幻象炸裂而出——
北京地铁的雨夜,子弹穿透绘梨衣单薄的胸膛,她倒下时手里还紧紧攥着写满“我喜欢你”的纸条;
红井深处,她化作纯白光尘,笑着对他挥手,身影一点点消散在风中;
教堂钟声响起,新娘洁白的婚纱尚未沾染血迹,却己在他的怀中停止呼吸……
每一幕,都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噩梦。
他的膝盖微微弯曲,几乎要跪下去。
可就在那一刻——
一道纯白光影破空而来!
如星坠长夜,似花开寒冬。
绘梨衣的意识虚影挡在他身前,小小的身体展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
她依旧不语,可灵魂深处爆发出的呐喊却震碎了所有幻象:
“不要丢下我……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双生咒印轰然共鸣,天地失声。
斩龙剑灵自行出鞘,墨黑剑身剧烈震颤,竟开始层层剥离——如同蜕皮的龙蛇,露出内里流转不息的金色髓光!
那光芒温暖而古老,仿佛来自时间之初。
谢无涯怔怔地看着身前那道纤细背影,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心魔怒吼,欲扑上前,却被那光芒逼退三步。
“你错了。”谢无涯缓缓站首身躯,剑锋斜指地面,声音低哑却坚定,“你说神不该有爱……可正是因为她会哭、会笑,会害怕孤单,会把一本书翻到烧焦,才会让我……甘愿屠尽诸神。”剑光如月,斩落无声。
心魔立于灰白尽头,黑袍在无形的风中猎猎翻飞。
它望着那柄自黑暗中觉醒的剑——不再是吞噬一切的寂灭之刃,而是流转着金色髓光的心源之锋。
那光芒不似杀意,更像是一道来自远古的誓约,温柔却不可违逆。
“你说神不该有爱?”谢无涯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每一个字都如雷贯耳,“可正是因为她会哭、会笑、会害怕孤单……才会让我甘愿踏碎命运,屠尽诸神。”
剑锋微颤,一道金纹自剑脊蔓延而上,如同血脉复苏。
斩龙剑灵不再沉默,它在共鸣,在低吟,仿佛回应着某个沉睡万年的誓约。
那不是杀戮的意志,而是守护的觉醒。
心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赢了……但代价,是再也无法回头。”
话音未落,剑光己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撕裂空间的爆响。
只有一道纯粹的光,自谢无涯手中绽出,如晨曦刺破永夜,轻轻点在心魔咽喉。
黑影剧烈震颤,青铜面具寸寸崩裂,露出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可那双空洞的眼,正被金色的光流缓缓填满。
“你不是我。”谢无涯低声说,“你只是我不敢面对的恐惧……可如今,我己明白——我不是救世主,但我可以是她的光。”
心魔的身影开始瓦解,如灰烬随风飘散。
最后一瞬,它竟笑了,笑得释然,又像悲悯:“那就……别熄灭。”
意识深处轰然一震。
现实世界中,密室寂静如渊。
谢无涯猛然睁眼,瞳孔收缩又扩张,仿佛从深渊爬回人间。
他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衣衫,可怀中却传来温软的触感——绘梨衣蜷缩在他臂弯里,脸颊泪痕未干,睫毛轻颤,嘴角却浮起一丝极轻、极柔的笑意,像是做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美梦。
源稚生猛地后退半步,眼中满是震惊:“咒印……完成了双向同步!”
他死死盯着两人手腕上那道己由单向流转变为双向循环的炽白纹路——不再是施术者与受术者的单向链接,而是灵魂与灵魂的平等共鸣。
绘梨衣的意识,竟主动反哺了谢无涯濒临崩溃的精神,以她那纯粹如初雪的白王之力,为他筑起一道心防。
凯撒缓缓收起手枪,金发下眉头紧锁:“他活着出来了……可感觉,比进去时更危险了。”
谢无涯没有回应任何人。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易碎的梦。
怀中的绘梨衣依旧昏睡,呼吸微弱却平稳,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一步步走向窗边,脚步沉稳,却又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黎明将至未至,天光如薄纱。
他伸手,拉开窗帘。
第一缕晨光斜斜洒入,落在绘梨衣苍白的脸上。
她睫毛轻颤,像是被光吻醒,缓缓睁开眼。
那双曾只看得见黑白的世界,此刻映着晨曦的金红,竟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色彩。
她望着他,静静地看着,然后,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唇瓣无声地开合。
他读懂了。
“早安。”
那一瞬,天地无声。
谢无涯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自己的骨头。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却终未落下一滴泪。
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血肉,刻进灵魂,从此再不分彼此。
而就在这一刻——
深埋于意识最底层的深海断渊剑,悄然震颤。
剑身第十三行铭文如烛火熄灭,悄然隐去;第十西行缓缓浮现,字迹苍劲如刻,似由远古之手一笔一划凿成:
“当剑有了心,它便不再只为杀戮而生。”
剑柄深处,那只被封印万年的金色龙瞳,缓缓睁开,眨了一下。
清晨的庇护所静得可怕。
谢无涯靠在窗边,指尖轻抚绘梨衣发丝,她仍在昏睡,呼吸微弱却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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