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古籍修复室。
晨光被厚重的窗帘割裂成条状,斜斜地铺在满是灰尘的书架上。
空气里漂浮着纸张与墨水的气息,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般的腥甜——那是龙血在血管中低鸣的余韵。
谢无涯睁开了眼。
右手被层层绷带包裹,青色纹路如蛇般在布料下缓缓游走,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正试图破茧而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微微蜷缩,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仿佛那根早己断裂的神经仍在传递着遥远的触感。
他还活着。
更准确地说,他的身体在拒绝死亡。
应龙血脉在经脉中奔涌,将失控的龙化强行压制在皮肤之下。
可他知道,这不是痊愈,而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撑起身子,动作缓慢而谨慎,像是怕惊醒体内沉睡的野兽。
终端屏幕自动亮起,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
系统日志正在回放:
【异常记录:22:47:13,双色波纹首次同步激活】
【警告:情感共振值突破临界阈】
【溯源进程启动……目标代码:YURI_IKARI】
【解密进度:12%】
【提示:她曾写下更多,你尚未读取】
谢无涯盯着那串代码,喉结微微滚动。
YURI_IKARI。
绘梨衣的名字,像一把钥匙,插进了他记忆最深的锁孔。
他闭上眼,试图复现昨晚那短暂的奇迹——当斩龙剑灵的红纹与轩辕镜的预警金光同时爆发,在视网膜上交织成一片诡异的双色波纹,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敌人的动作被拆解成慢放的残影,甚至连命运的丝线都在他眼前显形。
可无论他如何调动精神,引导体内残存的龙力,那道波纹始终未曾再现。
“不是技术……”他喃喃自语,指尖轻抚眉心,“是条件。”
他起身,从保险柜中取出那支古矛——通体漆黑,矛身刻满应龙血纹,铭文古朴扭曲,像是用痛苦镌刻而成。
他轻轻着那道最深的刻痕,忽然,指尖传来一丝异样。
温热。
不是金属的冷,而是像触碰到了跳动的脉搏。
就在那一瞬,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画面:东京湾的晨光,海风卷起白窗帘,一个赤足的女孩站在门口,举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我等你。”
视网膜边缘,一抹极淡的蓝光倏然闪现,转瞬即逝。
谢无涯猛地睁眼,呼吸微滞。
他又试了一次,闭上眼,专注回想绘梨衣的笑容——那笨拙却真诚的笑,像孩子第一次看见雪。
蓝光,再次浮现。
不是预警,不是解析,而是一种……回应。
“不是我在用系统。”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是她在推着命运向我靠近?”
话音未落,终端突然震动,一条加密讯息弹出,发信人未知:
【你的系统,是她的生命倒计时。】
——艾琳娜·沃森。
她竟然查到了。
谢无涯瞳孔微缩。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她上传的附件。
一张符印拓片缓缓展开,与夜摩留在钟楼的痕迹完全吻合,只是方向相反,如同镜像。
“双生誓约的逆向咒文?”他快速浏览古籍残卷的译文,眼神渐沉。
“一念动,千里应;一人死,一人化龙。”
血脉为契,情感为引,生死相系。
他的系统,从来不是什么科技造物,也不是神明恩赐。
它是诅咒,是盟誓,是千年前就被写下的命运契约——他与绘梨衣,从诞生之初,就被钉在了同一根命运之轴上。
若她死,他将彻底龙化,成为吞噬世界的应龙之灾。
若他失控,她也将被反噬,灵魂崩解,白王之力暴走。
他们不是主与器,不是观测者与被观测者。
他们是彼此的回声。
谢无涯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
头痛如潮水般袭来,但这一次,他不再抗拒。
他任由那些碎片涌入脑海——红井深处的低语,蛇岐八家密室中的封印仪式,还有那个被抹去的历史里,谢氏先祖与白王血裔并肩而立的画面。
就在这时,地下档案馆的监控画面突然跳转。
夜摩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黑袍猎猎,正翻阅一份泛黄的档案。
画面定格在一张老照片上:百年前的东京,红井边缘,一名白衣少女静静伫立,手中捧着一本《小王子》的初版。
与绘梨衣如今读的,一模一样。
谢无涯猛地站起,心跳骤然加速。
轮回?
不,比轮回更可怕的是——重演。
他们都在按同一本剧本行走,唯有他,因知晓结局,才得以偏离轨道。
可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每一环都暗藏杀机。
他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过,一道龙文悄然成形——与古矛上的铭文,如出一辙。
而在东京某处的小屋中,黑暗悄然降临。
书桌上的《小王子》静静躺着,页角微卷。
窗外月光被云层遮蔽,屋内一片寂静。
突然,绘梨衣猛地睁开眼。
胸口一阵闷痛,像是有人在远方流血。无需修改
东京的夜晚,安静得像一口被封死的井。
绘梨衣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寒意从脚心蹿上脊背。
那本《小王子》滑落在地,书页翻开,正好停在“狐狸说:你要对我负责”那一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仿佛还残留着某种遥远的痛楚——那不是她的痛,而是另一个人的血,正一滴一滴落在命运的另一端。
她走到窗前,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双眼如同雪地里的黑曜石。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贴在冰冷的窗面上。
那一刹那,仿佛有电流穿过她的骨骼,首达心脏。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就像被某种深埋千年的契约唤醒。
她的嘴唇轻轻开合,无声地呢喃着一个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而在万里之外的芝加哥,谢无涯正站在行政大楼的阴影里,呼吸突然停滞。
他猛地抬起头,右臂的绷带“嗤”的一声裂开,青色的龙鳞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尚未愈合的血肉——那一刹那,竟然不再疼痛。
视网膜上,蓝色波纹如海啸般汹涌,不再是零星闪现,而是连成一片汹涌的潮汐,勾勒出一条清晰的航线:从北美中部,横跨太平洋,终点——东京湾畔那间被月光遗忘的小屋。
这不是预警。
这是呼唤。
是绘梨衣用她的存在,撕开命运的裂缝,把他的名字从虚空中拉回到她身边。
“……你又在等我?”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亡魂。
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转身冲回宿舍,动作近乎粗暴地把古矛放进特制的合金箱里,药膏、止血凝胶、龙血抑制剂也一并塞进夹层。
他还带上了那本残破的《应龙誓约录》,那是谢氏祖传的禁书,记载着“双生咒印”的完整仪式——他曾以为那是诅咒,如今才明白,那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钥匙。
箱盖合上的瞬间,一张纸飘落下来。
他低头一看,是那张“学术休假申请表”。
教务处的红章赫然写着:“驳回。理由:涉及S级观察对象,不得擅自离境。”
谢无涯盯着那行字,嘴角慢慢扯出一抹冷笑。
卡塞尔的规则?
命运的剧本?
这些曾经是他用来伪装的外衣,如今,不过是挡在他和绘梨衣之间的枯枝败叶。
深夜,行政大楼寂静得像一座坟墓。
他潜入教务系统,指纹、虹膜、权限密钥——全都被他用龙裔代码强行破解。
伪造的申请重新提交,校长的签名在电子文档上流畅地出现,墨迹看起来十分逼真。
他甚至加了一句备注:“运输十西世纪东方龙纹手稿,时限七十二小时。”
就在他退出系统、转身准备离开时,走廊尽头,一个黑影静静地站着。
夜摩穿着学院特勤部的黑色风衣,目光如刀,首首地射过来。
“你明知道‘门’在盯着她,还敢回去?”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钉进空气里。
谢无涯脚步没有停下。
“我知道他们想让她死,这样才能重启白王降临。”他头也不回地说,“所以我要在他们动手之前,把她从那个牢笼里救出来。”
夜摩冷笑道:“可你要是回去,就是把整个卡塞尔的监视引到她身上。你一个人的疯狂,会成为她的死刑判决书。”
谢无涯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身,眼底布满血丝,像是有火焰在血管里燃烧。
他抬起右臂,绷带一寸一寸地裂开,漆黑的龙爪在月光下阴森地伸展,猛地一挥——
三道灼热的裂痕撕开墙壁,水泥像纸一样被剖开,焦痕深处,钢筋扭曲得像枯骨。
“那又怎样?”他低声说,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偏执,“我这双手,生来就是为她撕裂天空的。你要是敢阻止我——先问问我这一身龙骨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他就消失在夜色中。
夜摩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他望着那三道灼痕,喃喃地说:“疯子……可或许,只有疯子才能打破命运。”
而此刻,在芝加哥奥黑尔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上,一架没有标识的涡轮螺旋桨飞机正悄然启动。
舷梯旁,谢无涯拖着行李箱慢慢走上飞机,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卡塞尔的钟楼在远处默默地矗立着,像一座墓碑。
他登上飞机,舱门关闭。
驾驶舱内,仪表盘突然跳动起来,一串加密信号悄然接入航电系统。
航班编号被替换,乘客名单上多了一行:【林修远,国际古籍运输专员,持联合国文化署特许令】。
飞机引擎轰鸣,缓缓滑行。
而在太平洋的另一端,东京的小屋里,绘梨衣仍然站在窗前。
她忽然低下头,在纸上写下新的字迹:
“这次,换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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