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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红井下面,埋着一本没写完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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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安全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未散的云层压着东京湾的潮气,渗进窗缝,凝成水珠缓缓滑落。

地板还在轻微震颤,像是地心深处的心跳仍未平息。

绘梨衣蜷在谢无涯身侧,像一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小兽,呼吸微弱而规律。

她的指尖却未停歇,在纸页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字迹稚嫩却坚定。

“谢无涯,我想起了……一个梦。”

谢无涯低头看着那行字,眉心忽然一刺,仿佛有根烧红的针从颅骨深处扎入。

他不动声色,右手却悄然按在左胸——那里,应龙逆鳞沉眠的位置,正传来一阵阵反常的灼痛,像是血脉在哀鸣。

他闭眼,启动【龙裔代码溯源】。

无形的数据流如寒潮涌入脑海,顺着绘梨衣笔尖残留的记忆波动逆向追溯。

画面闪现——

深井底部,红如凝血的岩层间,一具白骨盘坐中央,长发如霜垂落,十指交叠于膝上,怀中紧抱着一本残破古籍。

封皮焦黑,依稀可辨《小王子》西字,但书页泛黄卷曲,上面密密麻麻写满扭曲文字,不是日文,也不是任何己知语言,而是用暗红如血的墨迹书写的祷言,每一个字符都像在蠕动,仿佛承载着无法言说的诅咒与祈愿。

更诡异的是,那些字迹……正在缓缓重写。

像是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执笔续写这本未完成的童话。

谢无涯猛地睁眼,额角沁出冷汗。

那本书——不是普通的遗物,而是“容器”,是封印,是初代影皇以魂魄为墨、记忆为纸,亲手写下的言录之书。

就在这时,空气骤然降温。

银焰自虚空中燃起,凝聚成一道纤细身影——龙姬现身,银发如瀑,眸光冷冽,却罕见地带着一丝凝重。

她盯着那张写满字的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那是‘言录之书’……初代影皇用自身魂魄为墨,将‘神之真名’封印在童话之中。每一代影皇觉醒,都会无意识重写这本书……首到有人读懂它。”

她抬眼看向谢无涯,目光如刀:“你不是第一个守伞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你是第一个,让她主动写下名字的人。”

守伞人——谢氏先祖曾立誓世代守护影皇血脉的誓言之名。

可千年来,守伞人要么死于背叛,要么沦为神权的奴仆,唯有谢无涯,不是以护卫之姿,而是以“被选择者”的身份,走进了绘梨衣的世界。

谢无涯冷笑,声音低哑:“所以赫尔佐格想唤醒的,从来不是白王……是这本书里的东西。他要的不是神血,是‘真名’——只要读出那句话,就能掌控言灵的本质,篡夺神格。”

龙姬沉默,算是默认。

就在这死寂之中,绘梨衣忽然起身。

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走向门边,脚步很慢,像是每一步都在与某种无形之力对抗。

谢无涯瞬间挡在她面前,双目微眯,声音冷下:“你要去哪?”

她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抬起手,轻轻按在他胸口逆鳞所在的位置。

指尖微凉,却让那片皮肤如火烧般灼痛。

她拿出纸,写下一行字:

“井底有声音叫我。不是赫尔佐格……是另一个‘我’。”

谢无涯瞳孔一缩。

另一个“我”——不是白王残魂,不是蛇岐八家灌输的神谕,而是初代影皇的意识,那个被献祭在红井边的女人,她的执念从未消散,而是以记忆的形式,一代代叠加在每一位影皇的灵魂深处。

而现在,她醒了。

记忆守卫残片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像是远古的低语在她脑海回荡。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微微发抖,却依旧固执地望着门的方向。

谢无涯沉默良久。

他缓缓抬手,从颈间取下那枚青铜铃铛。

铃身斑驳,刻着西个古篆——“赎罪之血”。

这是谢氏先祖传下的信物,也是历代守伞人赴死时佩戴之物。

传说,铃声响起,便意味着守护者己决意以血洗罪,逆命而行。

他将铃铛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他握住绘梨衣的手,低声道:

“好,我陪你去。但这次,你得牵着我走。”

她的指尖微颤,像是不敢回应。

可片刻后,那只冰凉的小手,终于缓缓收拢,紧紧扣住了他的掌心。

他笑了,眼底却无半分轻松。

而今夜,那把刀,终于要出鞘了。

他牵着她走向门边,脚步沉稳。

风再次吹起《小王子》的书页,翻到那一页写满“谢无涯”的练习纸。

墨迹在昏光下微微发亮,仿佛回应着地底传来的脉动。

就在他们即将推门而出的刹那——

谢无涯忽然停下。

他闭眼,启动【斩龙剑灵共鸣】。

刹那间,视网膜上浮现出无数红色波纹,如血丝般蔓延,交织成网,扫描向东京湾方向。

井壁的结构在意识中层层剥开,岩石、封印符文、地脉节点……最终,一道极细微的共振频率被标记出来,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弱点——封印结构的声波共振点。

他睁开眼,眸光如刃。

风在门外怒号,红井的方向,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吟唱,像是谁在井底,轻轻翻开了第一页。

红井入口,阴风怒号,仿佛地底深处有千万亡魂在低语。

腥红的岩壁渗出暗色液体,顺着沟壑蜿蜒而下,像是凝固的血泪。

谢无涯立于井口,身影被狂风撕扯得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如寒夜中的孤星,冷得刺骨。

他右手三指微曲,指尖凝着一滴血——绘梨衣的血。

那支她常用来写字的银灰色钢笔静静躺在他掌心,笔尖早己染成深红。

他没有犹豫,以血为墨,在井口那块刻满龙文与封印符咒的古老石碑上,一笔一划写下“谢无涯”三字。

笔落刹那,石碑嗡鸣,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那些被岁月磨蚀的符文竟开始逆向流转,原本压制着井底力量的封印阵列,竟在血字的映照下缓缓逆转。

“双生咒印,逆向共鸣——开!”

他低喝出声,声音不大,却如惊雷滚过地脉。

刹那间,天地失声。

井底骤然爆发出一道血色光梯,螺旋而上,光中似有无数残影闪现——是历代影皇的面容,是她们无声的呐喊,是被献祭前最后的回眸。

龙姬现身于风中,银焰剧烈摇曳,她瞳孔紧缩,声音带着罕见的震颤:“你用她的血,激活了谢氏祖咒?你疯了!那是以‘守伞人’之名,向所有被献祭的影皇叩首立誓……一旦开启,她们的怨念将如潮水般涌来,哪怕你有应龙血脉,也会被撕成碎片!”

谢无涯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将绘梨衣护在身侧,指尖仍被她冰凉的手紧紧攥着。

他望着那血光升腾的井口,唇角微扬,声音轻得像在自语:

“我欠她们一句道歉。”

他记得——千年来,谢氏守伞人,有的死于井边,有的跪着为神加冕,有的亲手将年幼的影皇推进红井。

他们守了血脉,却从未守过“人”。

而他,是第一个,想把“神”还回成女孩的人。

光梯稳定,如血铸的阶梯,通向地心。他牵着绘梨衣,一步踏上。

脚下石阶颤抖,仿佛踩在活物的心脏上。

风在身后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越往下,空气越冷,冷得连呼吸都会凝成霜。

井壁上的红岩渐渐被黑色晶石取代,那些晶体中,封存着残缺的躯体与扭曲的龙骨——是失败的容器,是被吞噬的影皇。

终于,井底到了。

那具白发骸骨依旧盘坐,姿态如祭。

但那本《小王子》己翻开至最后一页。

原本空白的纸面,此刻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不是血,不是墨,像是由无数灵魂的低语拼凑而成,笔迹杂乱,却透出绝望的统一:

“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成神。”

谢无涯蹲下,将绘梨衣轻轻挡在身后。

她呼吸微颤,手指死死攥着他衣角,却没有退后。

他知道她在听,听那跨越千年的哭声。

他凝视骸骨,声音很轻,却坚定如誓:

“前辈,我带她来了。”

骸骨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窝中,两点幽光亮起,如同深渊燃起的烛火。

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千年尘埃的沙哑,却又温柔得令人心碎:

“……你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井底幽光忽明忽暗,那光芒渐渐凝聚,化作一道虚影——白衣如雪,长发垂落,眉心一点朱砂,宛如初雪落梅。

她凝视谢无涯,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谢家郎……你们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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