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义卖会闹哄哄的，操场被五颜六色的摊位占满，叫卖声混着蝉鸣，热浪裹着甜腻的零食味往鼻子里钻。
苏阳攥着十块钱，跟在胖子后面，眼睛却瞟着三班的摊位 —— 林小满正站在那儿，扎着双马尾，穿着浅粉的 T 恤，手里举着个草莓形状的气球，喊得脸蛋通红。
“阳哥，快！我帮你打听好了，林小满的摊位卖手工挂件，你去买一个，趁机跟她搭话！”
胖子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塞给苏阳，“这里面是草莓挂件，我特意让我妹做的，林小满昨天说喜欢草莓，这绝对能成！”
苏阳心里一动，攥着布包就想冲过去，手腕却被轻轻拉住 —— 苏明雪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杯冰粉，递过来：“刚买的草莓冰粉，你不是喊着渴吗？先喝了再逛。”
她的指尖在苏阳手腕上蹭了蹭，凉丝丝的，带着冰粉的寒气。
让他瞬间想起上次被截胡的笔记，赶紧把布包往身后藏：“啊......好，我先喝冰粉！”
“藏什么呢？” 苏明雪笑了，伸手帮他把额前的汗擦掉，指腹带着冰粉的甜香，“是不是给同学准备的礼物？义卖会就是要互相送东西，别藏着掖着。”
苏阳心里发虚，刚想否认，就看见林小满举着气球朝这边喊：“苏阳！要不要来看看我们班的挂件？都是手工做的！”
他刚想应声，苏明雪先一步挥手：“小满同学，我们这就过去！阳阳刚才还说想帮你卖东西呢！”
苏阳被她拉着往前走，心里急得挠墙 —— 这哪是帮着卖，分明是盯着他不让跟林小满单独聊！
到了三班摊位前，苏明雪拿起个兔子挂件，笑着说：“你们做的真好看，我买两个，一个给阳阳，一个我自己留着。”
她转头看向苏阳，“阳阳，你喜欢哪个？草莓的还是兔子的？”
苏阳的目光落在摊位角落的草莓挂件上 —— 跟胖子给他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他刚想说 “要草莓的”，就看见苏明雪伸手把那个草莓挂件拿起来，递给林小满：“小满同学，这个我要了，送给阳阳，他最喜欢草莓了。”
林小满愣了下，笑着点头：“学姐真了解苏阳！他上次帮我捡书，我就觉得他像草莓一样，甜甜的。”
苏阳的脸一下子红了，刚想接话，兜里的老人机突然 “嘀嘀” 响了两声 —— 又没电了。
他想掏出来看看，苏明雪己经把冰粉递到他嘴边：“快喝，冰粉要化了，甜不甜？”
冰凉的甜意滑进喉咙，苏阳想说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他看着苏明雪帮林小满整理摊位上的挂件，动作熟练，笑容自然，周围几个同学都围着她夸 “学姐人真好”，心里突然想起小学的第一次义卖会。
那时候苏明雪刚改名叫苏明雪没多久，怕生，躲在摊位后面不敢说话，有个男生笑话她 “穿得像个黑乌鸦”（她那时候总穿黑衣服）。
是他冲上去把男生推开，把自己的草莓挂件塞给她，说 “别理他，你戴这个好看”。那天苏明雪攥着挂件，第一次主动跟他说了句 “谢谢”。
“想什么呢？” 苏明雪的声音拉回他的神，她手里拿着个兔子挂件，往他脖子上挂，“这个给你，刚才那个草莓的我帮你收着，别弄丢了。”
挂件的绳子蹭过苏阳的脖子，带着点苏明雪身上的香味，他低头看了眼 —— 兔子的耳朵是浅粉色的，跟苏明雪今天穿的连衣裙一个颜色。
“我、我本来想给林小满送个草莓挂件的……” 苏阳小声说，指的是胖子给他的那个。
“是吗？” 苏明雪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正是胖子塞给他的草莓挂件，她笑着晃了晃，“是这个吗？刚才在你兜里掉出来了，我帮你捡了，想着等下给小满同学，就说是我们一起送的，显得热闹。”
苏阳瞪大眼 —— 他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会掉出来？还被她捡了？
没等他反应，苏明雪己经把挂件递给林小满：“小满同学，这个是我跟阳阳一起给你买的，谢谢你今天辛苦卖东西。”
林小满接过挂件，笑得眼睛弯起来：“谢谢学姐！也谢谢苏阳！你们真好！”
苏阳站在旁边，看着林小满把挂件挂在包上，心里有点无奈 —— 又被她截胡了！
可看着苏明雪笑着跟林小满聊天，阳光落在她发梢，他又想起刚才擦汗时的触感，心里居然没那么气了。
“阳哥，你咋回事？！” 胖子凑过来，压低声音，“我给你的挂件呢？怎么变成明雪学姐送了？”
“被她捡走了！” 苏阳咬牙，“这女人跟有顺风耳似的，什么都知道！”
胖子还想吐槽，就看见苏明雪朝他们招手：“阳阳，胖子，过来帮我搬下箱子，里面是饮料，太重了。”
苏阳走过去，刚想搬箱子，苏明雪己经伸手托住了另一边，她的胳膊蹭到他的胳膊，软乎乎的：“小心点，别闪到腰，你上次搬书还喊疼呢。”
（又是这套！我哪有那么弱！）苏阳心里吐槽，手上却还是放轻了力道，慢慢把箱子搬到树荫下。
歇口气的时候，苏明雪递过来瓶冰可乐，是他爱喝的橘子味，己经拧开了瓶盖：“快喝，补充点水分，等下还要帮小满同学卖东西呢。”
苏阳接过可乐，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气泡在嘴里炸开，正好压下了燥热。
他看着苏明雪帮林小满吆喝，声音温柔，吸引了不少人来买挂件，突然觉得 —— 她好像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不管是学习，还是跟人打交道，都游刃有余。
只有他知道，她的温柔背后藏着什么；也只有他知道，她小时候怕生到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是他一点点带着她融入这个世界。
“阳阳，发什么呆？” 苏明雪走过来，手里拿着根草莓味的冰棍，递给他，“刚买的，快吃，化了就不好了。”
苏阳接过冰棍，咬了一口，甜丝丝的草莓味在嘴里散开。
他看着苏明雪的侧脸，她正看着林小满的摊位，眼神温柔，可指尖却悄悄把他刚才掉出来的、胖子给的草莓挂件包装纸，揉成小团，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又被她收起来了……）苏阳心里无奈，却没像以前那样想反抗，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 她好像总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把 “可能威胁到她” 的东西藏起来，像小时候藏他给的糖纸一样。
义卖会快结束的时候，林小满把剩下的挂件送给苏阳和苏明雪：“谢谢你们今天帮忙，这个兔子挂件给学姐，草莓的给苏阳，祝你们…… 天天开心！”
她笑着跑开，没注意到苏明雪把草莓挂件接过来，顺手挂在了自己的包上，只把兔子挂件递给苏阳：“阳阳，这个给你，兔子比草莓可爱。”
苏阳看着她包上的草莓挂件，心里有点痒，却没说什么，只是接过兔子挂件，塞进兜里。
回家的路上，胖子还在替他可惜：“阳哥，你今天又没机会跟林小满单独聊！明雪学姐也太能盯了！”
苏阳没说话，摸了摸兜里的兔子挂件，又摸了摸脖子上苏明雪给的兔子挂件 —— 两个都是兔子，一个浅粉，一个米白，像一对。
苏明雪走在旁边，好像没听见胖子的话，只是帮苏阳把外套披好：“晚上风凉，别冻着了。回家我给你做草莓布丁，今天义卖会看见草莓就想起你爱吃了。”
苏阳抬头看她，夕阳把她的头发染成金色，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手里还攥着刚才揉成团的包装纸。
他突然觉得，海王梦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 至少现在，有个人会记得他爱吃的所有草莓味东西，会用她的方式 “保护” 他，哪怕这种保护有点让人喘不过气。
（算了，反正还有一年，等高考完再说吧。）
他心里嘀咕，脚步却不自觉地往苏明雪身边靠了靠，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慢慢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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