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晨光带着点刚褪去的潮气，苏明雪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苏阳背着书包从房间里走出来。
少年穿着件蓝色短袖，书包肩带歪在一边，手里攥着那部老旧的按键手机，指尖无意识地着机身。
“阳阳，早餐在桌上，草莓吐司和热牛奶，刚热好的。” 苏明雪把最后一块吐司放在盘子里，声音尽量放得温柔，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昨晚几乎没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苏阳躲在阳台打电话的样子，还有那个黑色塑料袋里的蓝色盒子。
苏阳 “嗯” 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却没像往常一样拿起吐司就吃，反而先摸出手机按了两下，屏幕亮了又很快暗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却没逃过苏明雪的眼睛 —— 她站在灶台边假装洗杯子，余光紧紧盯着他的手，看着他把手机放在桌角，屏幕朝着自己，像是怕被人看到消息。
（他在等谁的消息？是昨天那个女生吗？）苏明雪手里的杯子 “咚” 地碰了下水槽，溅起的水珠落在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回了神。
她赶紧擦掉水珠，转身笑着说：“今天怎么不吃啊？吐司要凉了，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哦，马上吃。” 苏阳拿起吐司咬了一口，眼神却飘向窗外，像是在算时间。
苏明雪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的不安又涌了上来 —— 以前他吃草莓吐司，总会先把上面的草莓酱舔干净，现在却嚼得漫不经心，连嘴角沾了酱都没察觉。
等苏阳放下书包准备出门时，苏明雪赶紧拿起玄关的钥匙，假装要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阳阳，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下去，正好要买瓶酱油，家里的用完了。”
她以为苏阳会像以前一样点头，没想到他却停下脚步，挠了挠头说：“不用了姐，你在家吧，我帮你买上来就行，酱油要哪个牌子的？”
苏明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攥紧了钥匙串上的草莓挂件。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你不是要去胖子家吗？别耽误时间。” 她强装镇定，率先拉开了门。
苏阳没再反驳，只是跟在她身后，脚步放得很慢。
两人走在楼梯间，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苏明雪故意走在前面，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身后的动静 —— 她能听到苏阳掏出手机的声音，还有按键的 “嘀嘀” 声，却听不清他在按什么。
出了单元门，苏阳突然说：“姐，你去便利店吧，我先走了，胖子还在等我。”
说完就转身往小区门口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像是在刻意避开她。
苏明雪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钥匙串被攥得更紧了。
她没去便利店，而是悄悄跟了上去 —— 她不敢跟太近，隔着两辆停在路边的车，看着苏阳走到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却没等去胖子家方向的 10 路车，反而上了反方向的 23 路公交。
（他果然在撒谎，根本不是去胖子家。）苏明雪赶紧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 23 路公交，别跟丢了。”
她坐在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 ——23 路公交的方向，是老城区，那里有他们小时候读过的幼儿园和小学，他去那里做什么？
公交在老城区的幼儿园门口停下，苏阳下了车。
苏明雪让司机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自己躲在树后看着。
幼儿园的大门早就翻新过了，只有门口那棵老槐树还在，枝繁叶茂的，像一把撑开的大伞。
苏阳站在槐树下，抬头看了很久，手指轻轻碰了碰树干上的刻痕 —— 那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刻的，一个 “雪” 字，一个 “阳” 字，现在还能隐约看到。
苏明雪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想起小时候，苏阳每天都会在幼儿园门口等她，怕她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想起有次她把草莓发圈掉在槐树下，苏阳蹲在地上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把自己的橡皮切成草莓形状，送给她当 “补偿”。
（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怀念小时候，还是…… 跟别人约在这里？）
苏明雪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看着苏阳从书包里拿出个小本子，翻开写了点什么，然后又很快收起来。
他站在槐树下，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跟着。
过了大概十分钟，苏阳没等到人，转身往小学的方向走。
苏明雪赶紧跟上，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 他去小学做什么？那里早就放假了，根本没人。
小学门口的文具店还开着，玻璃门上贴着 “全场八折” 的海报。
苏阳走了进去，苏明雪躲在对面的报刊亭后面，看着他在柜台前跟老板说着什么，老板笑着点了点头，从柜台里拿出个包装好的小盒子，递给苏阳。
（又是盒子！他又买了什么？是送人的礼物吗？）苏明雪的手指紧紧攥着报刊亭的栏杆，指节泛白。
她想起小时候，苏阳就是在这家文具店，用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了块草莓味的橡皮 —— 那时候她因为没有新橡皮，被同桌笑话 “穷酸”，哭了好久。
苏阳知道后，第二天就把橡皮放在了她的课桌里，还写了张纸条：“姐，别难过，我以后给你买好多好多橡皮。”
现在，他又在这家文具店给别人买礼物，是不是也会写纸条？是不是也会像哄她一样，哄别的女生开心？
苏阳拿着盒子走出文具店，没立刻走，而是站在门口，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苏明雪离得远，只能听到零星几个词：“…… 小学门口…… 十分钟后…… 别让人看到……”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在跟女生约时间吗？十分钟后，会有女生来这里吗？
她紧张地盯着小学门口的方向，手心全是汗。
可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女生来，只有一个穿着快递服的小哥骑着电动车过来，递给苏阳一个包裹。
苏阳接过包裹，放进书包里，转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是快递？不是女生？）苏明雪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对劲 —— 他为什么要让快递小哥把包裹送到这里？为什么不能送到家里？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继续跟着苏阳往图书馆走。老城区的图书馆还是老样子，门口的台阶上有不少裂缝，玻璃门上贴着泛黄的 “读者须知”。
苏阳走了进去，苏明雪也跟着进去，假装找书，躲在书架后面看着他。
苏阳走到二楼的自习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 那是他们小时候常坐的位置，阳光能正好落在桌子上，看书不刺眼。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快递包裹，拆开，里面是个蓝色的本子，跟他上次藏在书包里的那个很像。
他翻开本子，拿出笔写了点什么，然后又很快合上，放进书包里。
接着，他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次苏明雪离得近了点，能听到他说：“…… 本子我拿到了…… 晚上七点…… 老地方…… 都安排好了吗？…… 别出岔子……”
“老地方”？是哪里？是学校还是图书馆？
“都安排好了”？安排什么？是跟别人的约会吗？
苏明雪的心里又慌了起来，她看着苏阳挂了电话，坐在位置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拿出数学练习册，却没怎么动笔，只是时不时摸一下书包里的蓝色本子。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苏阳收拾好东西，往图书馆门口走。
苏明雪赶紧跟上去，看着他走到公交站，这次上了去郊外的 37 路公交。
苏明雪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拦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师傅，去郊外的萤火虫公园，快点，跟上前面那辆 37 路公交。”
出租车在路上开了西十多分钟，窗外的街景从高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又变成了绿油油的田野。
苏明雪看着窗外，心里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 小时候，她生日那天，苏阳偷偷带着她来这里看萤火虫，那时候这里还没有名字，只有一片空地和很多萤火虫。
他用野草编了个花环，戴在她头上，说：“姐，生日快乐，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这里看萤火虫。”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生日礼物，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不是孤单的。
从那以后，每年她的生日，苏阳都会带她来这里，首到他们上了初中，学业变重，才慢慢不来了。
（他现在来这里做什么？是要带别人来这里看萤火虫吗？是要给别人编花环吗？）
苏明雪的眼睛有点红，她看着出租车慢慢靠近小公园，心里的不安和害怕越来越强烈。
出租车停在小公园门口，苏明雪付了钱，悄悄跟了进去。
小公园还是老样子，门口的牌子上写着 “萤火虫公园”，是后来政府立的。
里面的小路还是他们小时候走的那条，旁边长满了野花，风吹过，会发出 “沙沙” 的声音。
苏明雪躲在树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慌 —— 他走得那么慢，是不是在等后面的人？是不是在等那个女生跟上来？
她看着苏阳走到公园门口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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