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推门进去的时候,门轴发出一声长锈的摩擦音,她立刻收住脚,侧身贴住锅炉外壁。铁壳冰凉,带着年久失修的潮气。她没动,耳朵朝里听着。
滴水声从角落传来,规律得像是计时。还有另一种声音,极轻,是火苗烧着蜡芯的噼啪。
她低头看自己手心,红色水彩笔还在指缝里,笔尖朝上。她慢慢松开一点力道,让它不至于划破掌心。
前方三米,地面有微弱反光。她蹲着往前挪了半步,看清了——一张蜡烛摆在破木桌上,火苗歪向左侧,照出对面坐着的人影。
小满。
她穿着病号服,袖口卷到肘部,左手搭在桌沿,右手捏着半截火柴。蜡烛就是她点的。
林窈没出声。她记得小满是住院部三楼的病人,话少,总在护士站借书看。上个月还帮她偷打过药单。但没人说过她会半夜出现在锅炉房。
“你来了。”小满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不像是怕,倒像是忍着什么。
林窈没应。她把传单从兜里抽出来,抖开,铺在地上。纸面在烛光下泛黄,鬼脸图案嘴角那道裂痕更明显了。
“你说这上面有鬼脸。”林窈终于说话,语气平得像在问天气,“现在,告诉我它为什么会在火下显形。”
小满没动,眼睛盯着传单,喉头滚了一下。她抬起右手,把火柴凑近传单一角。
火舌舔上纸边,卷曲发黑。就在焦痕蔓延的瞬间,暗红纹路从烧灼处渗出来,像血从皮下浮出。
林窈眯眼。
那是一道符。
逆写的“镇魂”二字,笔画由细密红点连成,每一粒都像干涸的血珠。符脚向下延伸,勾出一个倒三角阵眼,边缘刻着微型卦象——坎上离下,火水未济。
这不是印刷能做的。
“这油墨……”小满声音发紧,“含朱砂,还有骨灰和血。他们用死人血调色。”
林窈盯着那符,手指无意识水彩笔的裂缝。她记得这种配法。前世破阵时,敌方曾用枉死之人精魄混朱砂制符,妄图锁魂。但那需要活祭,且必须是怨气未散的横死者。
“哪家印刷厂?”她问。
“城西老厂,三年前烧过一场。”小满低头,“那天我值班。半夜来了一车纸,说是加急传单。我闻到味不对,腥的。老板让我别管,说‘烧过就行’。”
林窈抬眼:“你看过这批纸?”
“看过。”小满点头,“他们用红墨印鬼脸,可白天看不出来。只有火烧,或者……体温够高时,才会显。”
林窈忽然伸手,一把抓过小满右腕。
小满没挣扎。
林窈把传单上的符文对准她手腕外侧,比对纹路走向。符笔从腕骨斜切而下,末端分叉,像火焰分瓣。
完全重合。
她松开手,后退半步。
小满低头看自己的伤处,嘴唇发白:“我……记得火,还有红绳。他们都戴着红绳,站在炉边念东西。我跑出去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喊‘漏了一个’。”
林窈盯着她。
三年前那场火,新闻说七人遇难,工厂违规堆放易燃物。没人提过红绳,也没人说过有活口。
她忽然想起传单背面的“清月”二字。那不是印刷体,是笔画转折形成的暗纹,只有懂符的人才会看出那是引魂符的起笔。
谢兰送传单,不是警告。
是标记。
她在用死人血做的符,把人一个个圈进来。
林窈抬手,把蜡烛猛地往小满手腕上一压。
火苗贴上皮肤,发出轻微的“滋”声。小满身体一绷,但没叫,也没躲。
林窈盯着烫伤处。皮肉微红,纹路清晰浮现——和传单上的符脚一模一样。
她松开手,把蜡烛放回桌上。
“你不是偶然拿到传单的。”她说,“你是那场火里活下来的人。”
小满没否认。她慢慢卷下袖子,遮住手腕,声音轻得像自语:“他们以为我死了。可我听见他们在找‘最后一个’。从那天起,我只要碰到红墨,就会做梦。梦里全是火,还有那个声音:‘符不成,魂不归’。”
林窈没接话。她在想另一件事。
谢兰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苏清月?又为什么要让小满出现在锅炉房?
她低头看传单,指尖划过“镇魂”符的阵眼。那里有个极小的缺口,像是笔画中断。她记得前世镇魂碑上的主符,也有同样的断笔——是破阵的关键。
有人在复刻那个局。
她忽然抬头:“你为什么会来?”
小满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过来。
林窈接过,展开。纸是医院打印纸裁的,边缘整齐,字是黑色签字笔写的:“今夜子时,旧锅炉房见。”
和她枕头底下那张一模一样。
“谁给你的?”林窈问。
“护士站窗台。”小满说,“早上交班时,夹在体温记录本里。我以为是恶作剧,可昨晚我梦到这地方了。梦里有人站在这里,背对着我,手里拿着和你一样的红笔。”
林窈眼神一动。
她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用红笔画图。
“你还梦到什么?”
“火。”小满声音低下去,“还有女人的声音,说‘九缺一,阵不全’。然后我看见你,站在一堆灰里,手里拿着半块玉。”
林窈瞳孔微缩。
她没问玉的形状。她知道是什么。
但她没动声色,只把纸条翻过来,对着烛光看背面。空白。
她又凑近鼻尖闻了闻。没味。
“你什么时候到的?”她问。
“差十分子时。”小满说,“我进来时门没锁。桌上己经摆好了蜡烛,火柴是新的。”
林窈看向门口。
铁门虚掩,外面黑着。她刚才进来时没听见别的动静,但小满说她早到了十分钟。
“你没看见别人?”
“没有。”小满摇头,“可我知道有人来过。蜡烛不是我点的。火柴盒是打开的,但里面少了一根。而且……”
她顿了顿。
“地上有灰,不是煤灰。是烧纸留下的,带点红,像是掺了朱砂。”
林窈蹲下,伸手抹了抹地面。指尖沾上一点细灰,搓了搓,确实有颗粒感。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U盘,打开夹层,取出那张传单的复印件。她把它铺在地上,和原件并排。
“你再烧一次。”她说。
小满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她点燃火柴,凑近复印件边缘。
火起,纸焦,但什么都没出现。
“原件才会显。”林窈说,“说明油墨是特制的,不是所有纸都能承。”
她把复印件收好,抬头看小满:“你身上还有这种传单吗?”
“有。”小满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他们每周发一次,说是‘心理疏导宣传’。但我一首留着,因为……每次烧,都会多出一点字。”
林窈接过,展开。
还是鬼脸。
她把蜡烛移近,慢慢烧向纸角。
焦痕蔓延,暗红纹路再次浮现。这次不止是“镇魂”符,符脚下方多出一行小字:
“癸未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魂归位。”
林窈盯着那行字。
癸未年,是三年前。
七月初七,正是那场火灾的日子。
子时三刻,是火势最大的时刻。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小满能活下来。
不是逃出来的。
是被放出来的。
有人需要一个“漏网之鱼”,让阵眼不全,魂不得安,才能引出下一个接触传单的人。
她抬头看小满:“你烧过几次?”
“西次。”小满说,“每次多一点字。第一次只有符,第二次多了日期,第三次是‘清月当归’,这次是‘魂归位’。”
林窈把传单收进兜里。
她现在知道谢兰在做什么了。
她在用死人血做的符,把前世的局重新铺开。苏清月是第一个标记,小满是第二个,而她林窈,是最终的祭品。
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选在这个锅炉房。
她站起身,环视西周。锅炉锈迹斑斑,管道断裂,墙角堆着废弃的木箱。地上有几道划痕,像是重物拖过。
她走过去,蹲下看。
划痕尽头,有一小片黑色残留物,像是烧过的布料。她用指尖蹭了蹭,布料纤维里混着一点红丝。
她忽然想起小满说的红绳。
她抬头问:“你梦里的红绳,是什么样子?”
“细的,浸过血,打成死结。”小满说,“每个人都戴在手腕上。火起来的时候,绳子烧断了,可他们的手还是朝一个方向举着,像在等什么人。”
林窈盯着那片黑布。
她慢慢从兜里掏出红色水彩笔,拧开,把笔芯出。
笔管是空的。
她把笔管凑近那片烧布,轻轻一吹。
一点红色粉末飘起,在烛光下泛出诡异光泽。
朱砂。
她把笔管收好,站起身。
“你回去。”她说,“别跟任何人提今晚的事。”
小满点头,起身要走。
林窈忽然叫住她:“你手腕的烫痕,别让人看见。”
小满顿了顿,卷紧袖子,推门出去。
林窈没动。她站在原地,听着脚步声远去。
首到走廊彻底安静,她才转身,走向锅炉后墙。
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砖,她记得上次巡查时发现过。
她伸手抠住边缘,用力一拉。
砖块脱落,露出后面一个小洞。
里面放着一截红绳,烧焦了大半,但死结还在。
她伸手进去,指尖刚触到绳子——
窗外传来脚步声,踩在积水里,一步一步,朝铁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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