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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百蛊毒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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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粘稠的泥浆,狠狠拍打在晏殊月苍白如纸的脸上。她趴在冰冷的泥地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味。巫毒本源枯竭带来的空虚感,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她的意识,碧磷暗毒的反噬如同万蚁噬心,在经脉中疯狂肆虐!皮肤下那蛛网般的碧绿毒纹,己蔓延至脖颈,如同勒紧的绞索,带来阵阵灼烧般的窒息感。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旁,阿日罕魁梧的身躯深陷在泥泞中,如同被遗弃的巨石。他蜡黄的脸上死气弥漫,嘴唇乌紫,胸前的伤口处,墨绿色的“蚀骨碧磷瘴”毒气如同活物般翻滚、伸缩,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让毒气扩散一分,侵蚀着他仅存的心脉。若非他萨满体质强悍,心口那点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跳动,他早己是一具尸体。

身后,暴雨的帷幕中,急促的脚步声和毒物的嘶鸣声越来越近!九骸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紧追不舍!更远处,江面上似乎还有新的毒梭快艇破浪而来的声音!

绝境!真正的油尽灯枯!

晏殊月艰难地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前方,那片翻滚的、粘稠如墨汁的墨绿色毒瘴,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朽混合的刺鼻气味!毒瘴所过之处,雨水被腐蚀蒸发,地面上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化作一滩滩冒着青烟的粘稠脓液!岩石表面滋滋作响,留下焦黑的痕迹!这正是百蛊林外围天然的死亡屏障——万毒瘴!

生的希望,就在这片吞噬一切的毒瘴之后!但以她和阿日罕现在的状态,踏入其中,无异于自杀!

“老蛮子…这次…真…要…一起…喂虫子了…”晏殊月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她看着阿日罕毫无生气的脸,眼中最后一丝妖异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然而,就在她准备放弃挣扎,迎接死亡降临的刹那!

“沙沙沙…嘶嘶嘶——!!!”

一阵更加密集、更加狂躁的嘶鸣声从身后传来!是那几条残余的碧磷毒蟒!它们被同伴的死亡彻底激怒,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怨毒,不顾一切地穿过雨幕,朝着两人猛扑过来!腥风扑面!粘稠的毒涎滴落,腐蚀着泥地!

几乎是同时!

“嗖!嗖!”

两支缠绕着碧绿毒煞的骨箭,撕裂雨帘,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晏殊月的后心和阿日罕的咽喉!是九骸的毒奴!他们终于追到了射程之内!

前有万毒瘴!后有夺命毒蟒与毒箭!真正的十死无生!

“呵…”晏殊月眼中最后一丝平静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戾气!她体内那枯竭的巫毒本源深处,一点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本命蛊源,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光芒!

“想…杀我…?拿命…来…垫吧!”她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啸!十指猛地插入泥地!指甲崩裂,鲜血混合着泥浆涌出!她不再压制碧磷暗毒,反而以它为引,如同点燃引信般,疯狂引爆了丹田深处那最后残存的、也是最精纯的本命蛊种!

“万蛊…焚身…祭!”

噗——!!!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混合着她精血与生命本源的暗紫色血雾,猛地从她七窍和周身毛孔中喷薄而出!血雾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凝聚、压缩!化作三颗仅有拇指大小、却闪烁着妖异到极致的紫黑色光点!光点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疯狂扭动的蛊虫虚影!

“去!”晏殊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屈指一弹!

咻!咻!咻!

三颗紫黑光点如同拥有灵性般,瞬间消失!下一刻!

轰!轰!轰!

三声沉闷的爆响几乎同时炸开!

第一颗光点,精准地撞在那两支射来的毒箭之上!紫黑光芒爆闪!毒箭连同其上缠绕的碧绿毒煞,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烛,瞬间扭曲、融化、蒸发!连一丝青烟都未留下!

第二颗光点,狠狠撞入冲在最前的一条碧磷毒蟒张开的巨口之中!噗嗤!毒蟒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窝中的幽绿鬼火剧烈摇曳!随即,它体内发出沉闷的爆裂声!墨绿的鳞片缝隙中,刺目的紫黑光芒透射而出!整个蟒躯如同充气般膨胀、扭曲!最终“砰”的一声,炸裂成漫天腥臭的肉泥和毒雾!

第三颗光点,则如同鬼魅般,没入后方追击的毒奴群中!无声无息!但下一秒!其中一个毒奴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如同有无数虫子在疯狂蠕动、啃噬!眨眼间,他的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塌陷下去,化作一滩腥臭粘稠的脓血!脓血之中,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紫黑光芒的蛊虫虚影尖啸着扑向旁边的同伴!

“啊——!是焚身蛊!快退!”另一个毒奴发出惊恐的嘶吼,疯狂后退!但为时己晚!紫黑蛊影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没入他的体内!惨叫声再次响起!

毒蟒的攻势被硬生生打断!毒奴陷入短暂的混乱与恐慌!

但晏殊月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在光点离体的瞬间,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身体猛地一颤,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乌黑鲜血狂喷而出!皮肤瞬间失去所有光泽,如同枯萎的树皮,布满了焦黑的裂痕!碧绿的毒纹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几乎覆盖了她整张脸!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这是真正的焚命禁术!以生命为祭,换取刹那的绝杀!

“呃…啊…!”就在晏殊月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瞬间,她身侧的阿日罕,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他蜡黄的脸上,那点微弱的土黄色光晕,在晏殊月焚命爆发的悲壮意志刺激下,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火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土黄色光芒!

“嗟跋啰!嗟跋啰!祖…灵…佑…我…!”一个沙哑、苍凉、仿佛穿越万古时空的咆哮,从阿日罕喉咙深处炸开!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瞳之中,不再是人类的清明,而是燃烧着两团苍黄色的、如同熔岩般的火焰!一股庞大、古老、带着大地厚重与野性狂暴的萨满祖灵意志,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轰然降临!

他仅存的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狠狠拍在泥泞的地面上!

“地…脉…通…灵!怒…江…水…起!”

轰隆隆——!!!

整个险滩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沉睡的地脉被强行唤醒!奔腾的怒江江面,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一道首径数丈、由浑浊江水和狂暴地气凝聚而成的巨大水龙卷,如同愤怒的蛟龙,猛地从江心冲天而起!水龙卷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并非攻向毒奴,而是狠狠撞向江面上那艘刚刚靠近的毒梭快艇!

“不——!”快艇上的毒蛊师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疯狂摇动骨笛,试图操控水蛭阻挡!但水龙卷蕴含的磅礴地脉之力,岂是区区毒物能挡?

轰——!!!

水龙卷狠狠撞在快艇之上!快艇如同纸糊般瞬间解体!毒蛊师连同船上的毒奴,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狂暴的水流和地煞之气绞成齑粉!浑浊的巨浪冲天而起,化作一场暴雨,狠狠砸落在滩涂之上!

一击!毁船灭敌!

但阿日罕眼中的苍黄火焰也瞬间熄灭!他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重重砸回泥地!胸前伤口的墨绿毒气失去了压制,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心脉!他喷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污血,气息瞬间萎靡到近乎消失!皮肤下的血色图腾彻底黯淡,如同烧尽的灰烬!萨满祖灵的降临,如同回光返照,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机!

“走…”晏殊月用尽最后一丝神智,嘶哑地吐出这个字。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阿日罕沉重的身体,如同两条濒死的蠕虫,朝着那片翻滚的墨绿色毒瘴,一寸一寸地爬去!身后,是毒奴惊怒的咆哮和残余毒蟒的嘶鸣!身前,是吞噬一切的死亡瘴气!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爬行!泥泞、碎石、断裂的枯枝,划破他们早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剧痛、麻木、冰冷的死亡气息,不断侵蚀着他们残存的意识!

终于!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晏殊月拖着阿日罕,一头撞入了那片粘稠、腥臭、如同活物般蠕动的万毒瘴之中!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寒冰!刺耳的腐蚀声瞬间响起!毒瘴如同强酸般,疯狂侵蚀着他们的皮肤、血肉!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晏殊月感觉自己的皮肤在融化,骨骼在消解!阿日罕的身体更是剧烈抽搐,墨绿的毒气与万毒瘴剧烈冲突,发出滋滋的爆响!

就在两人即将被毒瘴彻底吞噬、化作脓血的刹那!

嗡——!!!

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无形力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那粘稠的毒瘴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沸腾、退散!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短暂的安全通道,在毒瘴中悄然显现!

通道尽头,一个佝偻的、拄着蛇头拐杖的老妪身影,静静地站在一株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巨大毒蕈之下。她脸上覆盖着半张布满皱纹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她看着如同血人般爬进来的晏殊月和阿日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百毒锦娘…萨满蛮子…你们…终于…来了…”

随即,她手中蛇头拐杖轻轻一顿!

嗡——!

通道瞬间闭合!粘稠的毒瘴再次翻滚着合拢,将外界的一切追杀与嘶吼,彻底隔绝!

深渊的逃亡,在焚命的绝唱与祖灵的悲鸣后,终于踏入了这片吞噬一切的万毒之林!而等待他们的,是救赎的希望,还是…更深的蛊毒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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