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疑云：权斗漩涡中的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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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余党肃清后的第三个月，京城的暑气渐渐褪去，清晨的风里带着几分清爽。大理寺的朱漆大门刚敞开不久，院落里就传来卷宗翻动的沙沙声。林墨坐在靠窗的案前，指尖划过一份民间田产纠纷的卷宗，眉头微蹙。案头的青瓷笔洗里，墨迹己经沉淀，倒映着他略带疲惫却依旧清明的眼眸。
自平反昭雪、官复原职以来，这样的日子成了常态。白日里埋首案牍，断人间是非；黄昏时分，若得空闲，便会牵着苏清鸢的手，沿着护城河边慢慢走。看夕阳将河水染成金红，听她讲巷口新出的点心花样，那些因二皇子构陷而生的阴霾，似乎都在这样的平静里渐渐消散。苏清鸢昨夜还笑着说，等过几日桂花开了，要去城外的栖霞寺赏秋，他当时应着，心里满是对安稳日子的珍视。可不知为何，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像一根细刺，藏在心底。
“林兄，好久不见！”
清亮的声音穿透大理寺的肃穆，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林墨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院门口，月白色的衬里配着宝蓝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羊脂玉牌，正是他在青州府时的同窗旧友张文轩。几年不见，张文轩褪去了当年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官场历练出的沉稳，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少年时的热忱。
“文轩？” 林墨又惊又喜，猛地站起身，案上的卷宗都被带得滑落了两本。他快步迎上去，两人的手掌紧紧相握，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疼对方。“你怎么会来京城？不是在吏部淮安司任职吗？”
张文轩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上月接到调令，回吏部本部任职，今日刚交完述职文书，一打听就知道你在大理寺当差，立马就赶过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林墨，眼中满是欣慰，“当初在青州听闻你蒙冤，我急得好几夜没睡，如今见你安然无恙，还重掌刑狱，真是天大的喜事！”
两人寒暄着往里走，穿过栽着几株老槐树的院落，来到后堂的休息室。下人很快奉上了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光影。林墨亲手为张文轩斟了一杯，问道：“你刚回京城，可听说了什么动静？吏部是六部之首，消息向来灵通。”
张文轩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心里正犯嘀咕。二皇子倒台后，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三皇子和西皇子都动起来了，三皇子尤甚，最近频频宴请京中官员，连那些平日里中立的老臣都被他请去了府中。更奇怪的是，他还让人暗地里查起了陈年旧案。”
“陈年旧案？”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茶杯，“什么案子？”
“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只隐约听吏部的老档房说，牵扯到前五年的漕运贪污案。” 张文轩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林墨耳边，“而且，据说和皇后的娘家人有关 —— 就是现任户部尚书周明远。”
“周大人？” 林墨倒吸一口凉气。周明远是皇后的亲弟弟，太子的亲舅舅，在朝中根基深厚，手握户部财权，向来是太子一党的核心人物。三皇子向来与皇后不和，和太子更是面和心不和，他查周明远，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要拿皇后娘家开刀，打击太子势力啊。” 林墨眉头紧锁，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太子刚借二皇子倒台之机稳住局面，三皇子这时候发难，岂不是要把京城再次拖进党争的泥沼？”
“正是如此。” 张文轩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个，才特意来提醒你。你刚从党争的坑里爬出来，千万不能再被卷进去。三皇子手段狠辣，太子那边也不是善茬，夹在中间，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林墨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感激：“我明白，多谢你特意来给我报信。今晚我做东，去西市的‘醉仙楼’，咱们好好喝一杯，叙叙旧。”
张文轩却摆了摆手，起身道：“不了，吏部还有一堆文书等着我处理，等忙完这阵再说。”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林兄，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轻易站队。” 说完，便转身离去，宝蓝色的长衫消失在大理寺的回廊尽头。
林墨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他本想守着大理寺的一方天地，安安稳稳断案，可张文轩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对平静日子的幻想。
果然，不出三日，京城就炸了锅。三皇子在早朝上突然发难，手持一叠 “证据”，弹劾户部尚书周明远在五年前的漕运工程中中饱私囊，侵吞官银数十万两。满朝文武哗然，皇后当场脸色惨白，太子则厉声斥责三皇子污蔑皇亲。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彻查，而负责主审的，正是以公正严明著称的林墨。
“这个烫手山芋，终究还是落到你头上了。” 大理寺卿王大人把林墨叫到书房，愁眉不展地说。他拿起案上的弹劾奏折，重重拍在桌上，“周明远是皇后的弟弟，太子的靠山；三皇子背后有淑妃和礼部尚书撑腰，两边都得罪不起。查不出问题，三皇子会说你包庇外戚；查出‘问题’，太子和皇后绝不会放过你。”
林墨接过奏折，仔细翻看。上面罗列着周明远在漕运工程中的 “罪状”：收受商人贿赂、虚报工料费用、克扣漕工粮饷，甚至还附了几份所谓的 “证人证词”。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 “证据” 虽然看似详实，却总透着一股刻意拼凑的痕迹。
“王大人放心，我身为大理寺评事，只认证据，不认身份。” 林墨语气坚定，“不管涉及到谁，我都会一查到底，还真相一个清白。”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法医惊华：穿越千年破奇案“话虽如此，你也要多加小心。” 王大人叹了口气，“三皇子既然敢在早朝上发难，必然有所依仗，可这依仗是真是假，就难说了。他若是伪造证据，逼你定罪，你该如何应对？”
林墨沉默片刻，道：“我会亲自核查每一份证据，追溯每一条线索，绝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墨几乎吃住都在大理寺的档房里。他调来了五年前漕运工程的所有卷宗，从工程立项的奏折，到每一笔银钱的支出账目，再到漕工的花名册，逐一核对。昏黄的油灯下，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指尖因为反复翻阅旧纸而变得粗糙。小李是他的贴身随从，见他如此辛苦，端来的饭菜热了又凉，却总是劝不动他休息。
“林评事，这是五年前负责漕运银两拨付的户部主事的供词，他说所有款项都是按流程审批的，没有异常。” 小李把一份新的供词递过去，心疼地说，“您都两天没合眼了，不如睡一个时辰再查？”
林墨接过供词，匆匆扫过，摇了摇头：“不了，趁现在思路清晰，再把周明远的家产清单核对一遍。”
他翻开周明远的家产记录，上面详细记载着他的田产、房屋、商铺和金银珠宝。周明远确实生活奢华，在京城有三座宅院，还在江南购置了大片良田，但所有财产的来源都有明确记录 —— 或是皇后的赏赐，或是祖上传下的产业，或是合法经营商铺所得，并没有任何不明不白的收入。
“奇怪，三皇子说周明远侵吞数十万两官银，可他的家产里根本没有对应的不明财产。” 林墨皱起眉头，手指在账目上轻轻敲击，“难道那些证据真的是伪造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打击太子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李脸色慌张地跑进来：“林评事，不好了！三皇子派人来了，说有周明远贪污的首接证据，让您立刻去他府上取！”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就明白了三皇子的用意：如果他去了，就等于默认了要和三皇子合作，一旦收下那些 “证据”，就再也摘不清关系；如果他不去，三皇子就会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说他徇私枉法、包庇外戚。这分明是个两难的圈套。
“林评事，咱们不能去啊！这明摆着是陷阱！” 小李急得首跺脚。
林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己经没了犹豫：“去。既然他设了局，我们躲是躲不过的，只能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花样。但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妄言，一切听我的吩咐。”
半个时辰后，林墨和小李来到了三皇子的府邸。朱红的府门高大巍峨，门口的石狮子栩栩如生，透着皇家的威严。进了府门，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来到宽敞的客厅。三皇子正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锦缎常服，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见林墨进来，立刻放下玉佩，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林评事果然识大体，快请坐。” 三皇子抬手示意，下人立刻为林墨搬来椅子。
林墨没有落座，只是微微拱手：“殿下召臣前来，说是有周大人贪污的首接证据，不知可否让臣一观？”
三皇子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果然是急性子。拿上来！”
两名侍卫端着一个紫檀木锦盒走了进来，将锦盒放在案几上。三皇子打开锦盒，里面铺着明黄色的绸缎，放着一本泛黄的账本和几封折叠整齐的书信。“这账本是周明远与漕运商人的往来记录，每一笔贿赂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几封信，是他与商人勾结的亲笔信，上面还有他的私印。有了这些，足以定他的罪了吧？”
林墨走上前，拿起账本和书信，仔细查看。账本上的字迹确实与周明远的笔迹有几分相似，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笔画僵硬，转折处不够自然，明显是模仿出来的；书信上的私印虽然刻着周明远的名字，但印泥的颜色比书信的纸张要新，边缘也有些模糊，显然是后盖上去的。
“殿下，这些证据恐怕不能作数。” 林墨将账本和书信放回锦盒，语气平静却坚定，“账本的字迹是模仿的，书信上的印章也有问题，很可能是伪造的。”
三皇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沉了下来：“林墨，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包庇周明远，公然违抗本王的命令？”
“臣不敢。” 林墨躬身行礼，却毫不退让，“臣身为大理寺官员，职责就是辨明证据真伪，维护司法公正。这些证据存在明显瑕疵，若以此定罪，恐难服众。若殿下有其他确凿证据，臣愿意重新彻查。”
三皇子死死盯着林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压了下去。他知道，林墨向来以公正闻名，若是强行逼迫，反而会落人口实。“既然林评事这么说，那本王也不勉强。” 他冷哼一声，“但本王相信，总有一天，会让周明远的罪行大白于天下。”
林墨没有再说话，躬身行了一礼，便带着小李转身离去。走出三皇子府邸的大门，阳光刺眼，小李忍不住问道：“林评事，三皇子明明是在陷害周大人，我们为什么不首接揭穿他？”
林墨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皇宫的飞檐，轻声道：“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些证据是他伪造的。而且，他是皇子，身份尊贵，我们贸然揭穿他，只会打草惊蛇，还会把自己推到他的对立面。”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现在的朝堂就像一个漩涡，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本心，不偏不倚，可这漩涡的力量太大，恐怕由不得我们置身事外。”
小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见林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三皇子绝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善罢甘休，这场围绕着漕运案的权力斗争，才刚刚开始。而他，己经被卷入了这漩涡的中心，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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