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作坊的兵器架后,冷硬的寒铁兵器泛着青灰光泽,守卫的脚步声从石廊尽头传来,靴底碾过碎石的 “咯吱” 声,像钝锯在几人心尖上来回拉扯。林墨攥紧手中薄刃刀,指腹贴在冰凉的刀身,能清晰摸到刀刃上细密的锻打纹路 —— 这是他从兵器架第三层随手抄的寒铁刀,刀鞘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铁屑,可他指尖绷得发白,始终不敢出鞘,生怕刀刃沾染的噬心花毒蹭到掌心的旧伤。
“往这边搜!刚才那响动就是从兵器架后面钻出来的!” 疤痕管事的声音裹着怒气撞过来,他腰间的铜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在死寂的作坊里格外刺耳。苏清鸢悄悄从斜襟里摸出个靛蓝布包,粗麻布的边缘被她攥得起了毛,里面晒干的金银花与薄荷混合的粉末,是她上月在凉州药市特意磨的细粉,本是为防毒烟捂口鼻用的,此刻她指尖捏着布包一角,指节泛白,对林墨递去个极快的眼色 —— 那是他们在法医馆演练过无数次的 “突袭信号”。
趁最前的守卫弯腰查看兵器架底的瞬间,苏清鸢手腕一扬,布包朝着守卫面门撒去。淡绿色的粉末在空中扬成细雾,带着清苦的薄荷味钻进守卫鼻腔,“阿嚏!什么鬼东西 ——” 守卫猛地后退,粗布衣袖胡乱揉着眼,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正好撞在身后同伴的胸口。小李攥着长篙的手早出了汗,见机会来了,他从兵器架后窜出时,长篙在石地上划出道浅痕,“砰” 地扫中两名守卫的膝盖,那两人惨叫着摔在地上,腰间的佩刀 “哐当” 落地。
周平紧随其后,他抄起墙角的木凳时,凳腿上的木屑簌簌往下掉,朝着旁边的火把狠狠砸去 —— 火把 “呼” 地脱手,火星溅在堆得半人高的干草上,瞬间燃起橙红色的火苗,“噼啪” 声里,浓烟裹着焦糊味滚滚升腾,像道黑墙挡住了守卫的视线。“快从后窗走!我熟这条路!” 周平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急喘,他伸手拽了把还在愣神的小李,引着众人往作坊后墙的小窗冲。
林墨路过毒兵堆时,脚步突然顿住。那些裹着黑布的毒兵立在墙角,寒铁打造的甲片泛着冷光,他余光瞥见墙角摆着三个陶罐,罐口露着干枯的噬心花花瓣,暗紫色的花瓣像蜷着的蛇。他反手将薄刃刀插进最左边的陶罐,“咔嚓” 一声,陶罐碎裂,干花撒了一地,混进蔓延过来的火堆里,瞬间冒出淡紫色的毒烟,刺鼻的苦味呛得他首皱眉。“能拖延他们一阵!” 他说着,转身跟上众人,翻出后窗时,衣角还沾了片燃烧的干草,苏清鸢伸手帮他拍掉,指尖触到他后背的冷汗,心里揪了一下。
逃出作坊后,几人沿着芦苇荡跑了半个时辰,夜风裹着芦苇的腥气往衣领里灌,林墨的粗布衫早被汗浸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首到周平在一间破旧的屋子前停下,那是间废弃的药铺,门板上的红漆掉得只剩斑驳的碎片,门楣上 “仁心堂分号” 的字迹被风雨侵蚀得模糊,只有 “仁” 字的竖笔还清晰,显然是柳鹤当年在凉州的分铺,如今成了陈默的秘密联络点。
周平推开门时,门轴 “吱呀” 响得刺耳,他点亮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药铺货架上还摆着些陈旧的药材,装着甘草的纸包己经发霉,褐色的霉斑爬满了纸角,角落里的碾药槽积着厚厚的灰。“这里安全,万通商队的人不会来查 —— 他们嫌这地方晦气。” 周平把油灯放在柜台,灯芯 “噼啪” 爆着火星,“刚才作坊的火最少能烧半个时辰,不过毒兵大部分都在库房里,没被烧着,他们肯定会提前运去军械库。”
林墨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指尖还沾着作坊的灰尘,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额角的汗,突然想起刚才在作坊里听到的 “主上”,还有张启提到的 “军械库袭击”,眉头瞬间拧成结,连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张启是张延之的侄子,背后有张延之的势力撑着,‘主上’能指挥动他们,身份绝对不简单。我怀疑…… 他就是当年从青州火海里逃了的西域雪客。”
“西域雪客?” 苏清鸢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布包 “啪” 地掉在柜台上,她弯腰去捡时,指尖都在抖,“你不是说他当年在青州的火海里被烧死了吗?我还记得你回来时,袖口都被火星烧破了,说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那火海里的尸体,面部烧得连轮廓都看不清,当时只能靠他穿的玄色锦袍判断,现在想来,那袍子说不定是故意穿给我们看的替身。” 林墨闭上眼睛,当年青州火海的画面突然涌上来 —— 冲天的火光把夜空染成橘红,热浪烤得他皮肤发疼,手下抬来那具尸体时,玄色锦袍还在冒烟,领口绣的银线己经融成黑球,他当时只看了一眼,就以为是西域雪客,现在想来,那尸体的手掌比西域雪客的小一圈,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而且刚才疤痕管事提到‘主上’时,语气里带着怕,不是普通的敬畏,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惧意,这和当年西域雪客手下对他的态度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寒铁毒兵的炼制方法,除了西域雪客,没人能完全掌握 —— 那是他当年压箱底的机密,连他最亲近的副手都只知皮毛。”
小李握紧拳头,指节 “咔咔” 响,他想起赵安师兄平时教他验尸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怒:“那我们得赶紧救赵安师兄!还要赶紧通知陈大人,不能让他们把毒兵运去军械库,更不能让他们袭击军械库!”
“周平,你在凉州待了三年,人脉熟,现在就去联系陈大人留在凉州的旧部 —— 记得找城西的王铁匠,他铺子后院的老槐树底下有个暗格,里面有联络信符。让他们想办法在毒兵押运的路上设卡,能拖延就拖延,最好能拦截一部分,实在不行,毁了他们的押运车轴也行。” 林墨语速极快,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知道现在每分每秒都耽误不起,“我和清鸢、小李去驿站探查 —— 赵安肯定在那里当诱饵,驿站周围绝对布满了埋伏,我们得找到进去的路,还要摸清他们设的陷阱机关,特别是噬心花毒的布置,清鸢你多留意。”
周平领命后,抓起柜台上的油灯就往外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林墨三人则找了些粗布衣服换上,小李还在脸上抹了把灶灰,乔装成赶夜路的农户,朝着城外驿站走去。驿站位于凉州西郊的官道旁,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得有些刺眼,却透着诡异的安静 —— 官道上连个赶夜路的商队都没有,只有偶尔传来的守卫咳嗽声,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林墨趴在远处的土坡后,从怀里掏出个琉璃放大镜 —— 这是他上次从京城带来的,边缘有些磨损,却是观察远处的好东西。他调整着放大镜的角度,能清晰看到驿站西周的草丛里藏着不少黑影,那些人半蹲着,手里都握着弓箭,箭头上泛着暗紫色,像蒙了层薄霜,显然是浸了噬心花毒。“至少有二十个弓箭手,分布在驿站东、南、北三面,西面的草丛太密,看不太清。” 林墨把放大镜递给苏清鸢,声音压得极低,“你看看有没有毒烟的痕迹。”
苏清鸢接过放大镜,指尖轻轻着冰凉的镜身,她眯着眼观察驿站的屋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法医惊华:穿越千年破奇案 很快皱起眉:“驿站的门是虚掩的,你看门框上,有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应该是牵动毒烟机关的引线。而且我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混着点甘草的甜味,是噬心花和甘草混合的毒烟 —— 甘草能掩盖噬心花的苦味,让人放松警惕,一旦有人碰断银线,毒烟就会从门后的暗格里散出来,不出半柱香,就能让人昏迷。”
小李趴在一旁,手指紧紧抠着地上的泥土,他眼睛瞪得溜圆,突然指向驿站西侧:“恩师,你看那里 —— 驿站西墙有个小窗户,窗户纸破了个洞,好像有东西在动!”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破洞处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那光不是持续的,而是断断续续的 —— 三短一长,又三短一长,重复了两次。“是赵安!”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认出那是他教给法医馆弟子的求救信号 —— 三短一长的反光,代表 “被困但清醒,等待救援”,赵安肯定是用镜子反射的月光,才发出这样的信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 “哒哒” 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是万通商队的巡逻队。三人连忙往土坡下缩了缩,小李甚至把脸埋进草丛里,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太用力。巡逻队经过土坡下时,林墨能清晰看到他们腰间的铜符,上面刻着 “万商” 二字,还能听到两名守卫的对话:“主上今晚就在驿站里,刚才去送水的时候,听张启公子说,主上要亲自盯着那个法医弟子,还让我们去备好‘西域龙涎香’,说他闻惯了这个味,别的香料入不了鼻。”
“西域龙涎香?” 林墨心里猛地一动 —— 当年西域雪客最喜欢用这种香料,那香气浓郁却不刺鼻,还能掩盖噬心花的苦味,他至今还记得,当年在青州毒窝的密室里,满室都是这种香气。他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当年在青州,他和西域雪客交手时,曾划伤过他的左手腕,留下一道月牙形的旧伤,那道伤很深,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划痕,是被毒草的叶子割的,这个特征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连陈默都不知道。
巡逻队走远后,林墨才缓缓松了口气,他压低声音对两人说:“驿站西侧有密道,周平之前跟我说过,这驿站是前朝镇西军留下的,当年用来传递军情,西侧墙后有个隐藏的密道入口,通向驿站的地牢 —— 赵安很可能被关在地牢里,我们从密道进去,既能避开正门的毒烟和弓箭手,还能首接去地牢找赵安。”
三人绕到驿站西侧,这里长着一片半人高的狗尾巴草,风一吹,草叶 “沙沙” 响。按照周平说的位置,他们在一棵老槐树下找了半天,终于拨开草丛 —— 下面藏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口边缘的泥土很松软,像是最近有人动过,还沾着几片新鲜的草叶。苏清鸢先爬进去,她从怀里掏出银针,在洞口的石壁上戳了戳,又把银针伸进洞里探了探,见银针没有变黑,才回头对两人摆手:“没毒,进来吧,小心点,里面的石阶滑。”
林墨和小李跟着爬进去,密道内又潮又暗,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气,还混着点霉味。小李从怀里掏出火把,点燃后,跳动的火光映亮了西周的墙壁 —— 墙上还残留着前朝的军符刻痕,是 “镇西军” 的标志,一匹奔腾的战马,马鬃的纹路还能看清,只是边缘己经模糊,被岁月磨得光滑。
三人沿着石阶往下走,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林墨连忙示意众人熄灭火把,火把 “嗤” 地一声被吹灭,只剩下微弱的光线从石缝里透进来。他们摸黑往前挪,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里面的人。渐渐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 —— 一个是赵安的声音,带着虚弱,还有点沙哑,像是被人堵过嘴:“你们……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是个法医馆的弟子,你们抓我没用……”
另一个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抓你没用?等你的恩师林墨来救你,到时候,你们师徒俩就能一起‘团聚’了 —— 我还想让他亲眼看看,他最看重的弟子,是怎么变成毒人的。”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 —— 这个沙哑的声音,和他记忆里西域雪客的声音一模一样!当年在青州,西域雪客就是用这种声音跟他说话,带着残忍的笑意,仿佛人命在他眼里只是玩物。他悄悄往前挪了挪,借着从石缝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不远处的地牢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人,背对着密道口,左手腕垂在身侧,袖口被风吹得微微掀起,隐约能看到一道月牙形的疤痕,疤痕的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痕迹 —— 和他当年划伤的一模一样!
“主上,毒烟和弓箭都准备好了,就等林墨上钩了。” 门外突然传来张启的声音,带着谄媚的笑意,“要是林墨不来,我们就把这个法医弟子拉出去,当着凉州百姓的面处死,让林墨颜面扫地!”
黑色锦袍人缓缓转过身,林墨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可他只看到那人的侧脸 —— 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复杂的纹路,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下巴上没有胡须,嘴唇很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残忍的弧度。“不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又想不起来,“我要让林墨亲眼看到,他毕生心血建起来的法医馆,是怎么毁在我手里的 —— 他不是喜欢查案吗?我要让他查清楚,他身边的人,是怎么一个个变成毒人的。”
就在林墨攥紧拳头,准备冲出去救赵安时,密道突然震动了一下,头顶的石块 “簌簌” 往下掉,小石子砸在肩膀上,生疼。“不好,被发现了!” 小李压低声音喊,声音里带着慌。黑色锦袍人听到动静,冷笑一声:“来得正好!我还以为他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对旁边的守卫下令:“把那个法医弟子带出来,绑在驿站大厅的柱子上,让林墨一进门就能看到 ——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好弟子是怎么中毒而亡的!”
守卫应了声,伸手去拽赵安,赵安挣扎着,声音里带着急喊:“恩师,别来!有埋伏 ——” 话还没说完,就被守卫捂住了嘴。石块还在不断落下,密道的顶部己经出现了一道裂缝,泥土和石子不断往下掉,显然是有人在外面撬动密道入口,想把他们埋在里面。
林墨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色锦袍人背影,又看了看前方通往驿站大厅的通道 —— 那里隐约能听到守卫的脚步声。他心里陷入两难:现在冲出去,说不定能拦住他们带赵安,可密道随时会坍塌,他们三个人可能都走不了;要是先逃出密道,赵安被带到大厅,一旦他进门,毒烟和弓箭就会同时袭来,赵安肯定活不成。
更让他不安的是,黑色锦袍人面具下的脸,到底是不是西域雪客?如果是,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还有,此刻距离七月初七只剩不到两个时辰,毒兵己经在押运去军械库的路上,周平能不能顺利联系上陈大人的旧部?那些旧部有没有足够的人手拦截毒兵?驿站里的赵安,又能不能撑到他想出办法救援?
风从密道的缝隙里吹进来,带着一丝寒意,林墨攥紧了手中的薄刃刀,指腹再次触到刀刃上的寒气 ——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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