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色的蛊虫从铜扣中钻出,在守陵人掌心蜷缩成一团,像一滴凝固的血。
颜曦的指尖下意识摸向袖中银针,却被裴景琛一把扣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指腹因常年握刀而生着薄茧,过她腕间皮肤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别动。"裴景琛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廓,"那是血蛊。"
巷子尽头的守陵人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他枯瘦的手指轻轻一捏——
"噗!"
蛊虫在他掌心爆开,溅出的液体竟在雨水中凝结成字:
子时·感业寺·以物易物
字迹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被雨水冲刷殆尽。守陵人收起油纸伞,佝偻着背消失在雨幕中,只余铁锹拖地的刺耳声响久久回荡。
萧煜的扇骨"啪"地抵住颜曦后背:"颜姑娘,看来有人想和你做交易。"
"用金丝荷蛊换什么?"颜曦盯着空荡的巷口,"退婚书?铜扣?还是——"
"你。"裴景琛突然松开她的手腕,玄色衣袖带起一阵冷风,"六年前你逃婚那晚,见过金丝荷。"
这不是疑问句。
大理寺密室,烛火摇曳。
颜曦盯着案上摊开的证物:三枚铜扣、半张退婚书、从侍女尸体上取下的鳞片,以及......那支射入胭脂铺的弩箭。
"箭杆上有字。"她举起箭矢对着烛光,眯起眼睛,"像是......南诏文?"
萧煜不知何时凑到她身侧,松木混着墨香的气息笼罩过来:"'蛊母苏醒'。"他修长的手指虚点箭杆上的刻痕,"这是南诏巫医的警告。"
裴景琛站在阴影处,半边脸被烛火映得明灭不定:"六年前太后寿宴,南诏进贡过金丝荷蜜饯。"
颜曦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破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铜镜前,嬷嬷用银簪刮破她眉心的朱砂痣:"克母的灾星也配吃贡品?"
宴席间,太后亲手将金丝荷蜜饯推到她面前:"颜丫头,尝尝这个。"
雪夜奔逃时,喉间翻涌的苦杏仁味......
"我被下毒了。"她猛地抬头,"不是投湖,那晚我先中了金丝荷的毒!"
密室突然陷入死寂。
萧煜的扇子停在半空,裴景琛的指节捏得发白。
"有趣。"萧煜忽然轻笑,"所以颜姑娘能辨蛊毒,是因为......"
"我体内有抗体。"颜曦打断他,指尖无意识着退婚书边缘,"原主——我的身体经历过毒素侵袭,产生了免疫反应。"
裴景琛突然大步走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他的拇指重重按在她脉门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脉象沉涩,关脉有滞。"他声音嘶哑,"你中过蛊。"
这不是询问,而是宣判。
子时将至,感业寺后山笼罩在诡异的静谧中。
颜曦独自站在荒坟前,手中捧着鎏金蛊盒。按照约定,裴景琛和萧煜应当埋伏在百步之外,可她分明听见身后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来得真准时。"
沙哑的嗓音从墓碑后传来。守陵人佝偻着背现身,骨铃在腰间叮当作响。他的独眼在月光下泛着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蒙了层蛛网。
"东西呢?"颜曦强压住颤抖,将蛊盒举到身前。
守陵人怪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后,赫然是几块金丝荷蜜饯!
"以毒攻毒。"他枯瘦的手指戳向蜜饯,"吃下去,你体内的蛊虫就会沉睡。"
颜曦盯着蜜饯上泛着的诡异光泽:"我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守陵人突然掀开衣襟——
他干瘪的胸膛上,密密麻麻全是铜扣大小的疤痕!每个疤痕里都嵌着半枚"永寿"铜扣,像是被人硬生生按进皮肉。
"当年我们十二死士护送蛊母入京......"守陵人的独眼渗出脓血,"只有我活下来了。"
颜曦的胃部一阵绞痛。她忽然明白那些铜扣的含义——每个铜扣代表一个被吞噬的活人!
"蛊盒给我。"守陵人伸出颤抖的手,"你吃蜜饯,我们两清。"
就在颜曦即将递出蛊盒的瞬间,一道寒光突然划过!
"锵!"
裴景琛的绣春刀横在二人之间,刀锋映出守陵人惊恐的脸:"你不是守陵人。"
萧煜的扇骨从阴影中探出,精准挑开守陵人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赫然是刀罕那张布满刀疤的脸!
"南诏副使亲自送毒?"萧煜的扇尖抵住刀罕咽喉,"真是......荣幸。"
刀罕的独眼突然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从脖颈迅速爬向脸颊——
"退后!"颜曦猛地推开裴景琛,"是蛊母!"
刀罕的头颅像熟透的瓜般爆开,无数胭脂色的蛊虫喷涌而出!它们在空中凝聚成一个人形,隐约能辨出女子轮廓......
"林......贵妃?"萧煜的扇子"啪"地落地。
蛊虫组成的人形缓缓抬手,指向颜曦心口:
"还给我......"
颜曦怀中的蛊盒突然发烫,盒盖自动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银簪,正是当年刮破她眉心朱砂痣的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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