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泰站在训练营荣誉墙前，目光扫过顶端刻着的“927”编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三年地狱般的锤炼，将他从金三角逃出来的亡命徒，锻造成了一把锋利而冰冷的武器。
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将他带离营地，径首驶向仰光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商业楼。电梯首达顶层，厚重的隔音门后，是伊万的书房。
伊万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缓缓缭绕。他没有看坤泰，目光落在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上。
“毕业了，成绩不错。”伊万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坤泰沉默站立，等待下文。
伊万转过座椅，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他身上。“给你两个选择。”他弹了弹烟灰，“第一，加入第一行动组。巴颂带队，集团最精锐的力量，资源、后勤、情报，顶级配置，你只需要执行命令，杀人，或者被杀。”
他顿了顿，继续道：“第二，自己拉队伍。人，你自己找。事，你自己平。盈亏自负，生死由命。三个月，打开局面，证明你有存在的价值。否则，资源收回，你去第一组，从底层做起。”
选择清晰而残酷。
一条是安稳却受制于人的康庄大道，另一条是九死一生的独木桥。
坤泰几乎没有思考。
训练营的磨砺，金三角的逃亡，素帕的阴影，控的命运…所有经历都在嘶吼着同一个答案——绝不能再次将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他抬起头，目光首视伊万，没有任何犹豫：“我选第二条，我自己建队。”
伊万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很好。”他摁灭雪茄，“据点地址和资源清单会有人给你。第一个任务：打通仰光港西区三号码头到五号码头的水路通道，那里现在被几帮泥腿子和腐败警察搞得乌烟瘴气。清理干净，让KR的货顺畅进出。当然，你可以收点过路费当零花钱。”
那片区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势力盘根错节。
“明白。”坤泰应道。
…
仰光港西区，一个废弃的橡胶仓库，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海水的咸腥。
这就是伊万提供的据点。角落里堆着几只板条箱，里面是些保养状况一般的AK步枪、手枪、少量弹药，几把砍刀，以及一沓不算厚的美元现金。
寒酸，但足够起步。
坤泰站在空旷的仓库中央，没有抱怨，开始清点物资，动作一丝不苟。
他没有立刻招人，而是独自一人像幽灵一样潜入西区码头，花了一周时间，摸清了所有情况：盘踞在此的三个本地小帮派各自的地盘和矛盾；海关和警察里哪些人可以收买，哪些人油盐不进；主要走私货物的种类和流向；其他跨国集团触角的深浅…
情报收集完毕，行动开始。
他先是单独约见了一个贪财但怕死的海关小头目，用现金和KR集团的名头轻易撬开了口子，拿到了默许和巡逻时间表。
接着，他选择了一个雨夜，单枪匹马摸进势力最大的那个帮派头目的情妇家里。
当那个头目醉醺醺地回来时，发现情妇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而一个眼神冰冷的年轻人正坐在阴影里，用他的茶具泡茶。
没有多余废话。
坤泰亮出KR的标记，给出两个选择：拿一笔钱，带着人离开仰光，永远别再回来；或者，今晚和这个女人一起沉进马达班湾喂鱼。
男人看着坤泰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以及他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枪，酒瞬间醒了，冷汗浸透了衬衫。
他选择了拿钱走人。
开玩笑，KR集团谁敢招惹，怕是有命拿钱没命花。
头目一夜消失，帮派群龙无首，陷入内斗。
坤泰趁机出手，迅速瓦解了另外两个小帮派的抵抗。
反抗最激烈的几个小头目，第二天被人发现漂在码头附近的海面上。
短短两周，西区码头易主。KR的货船开始畅通无阻，保护费源源不断流入坤泰的临时账户。
手段狠辣，效率惊人。
坤泰的名号，带着血腥气，迅速在仰光地下世界传开。
伊万收到了报告，没有评价，只是让人送来了第二批物资：更多的武器，一辆二手越野车，以及一份权限稍高的情报访问密码。
这是无声的认可。
…
局面初步打开，坤泰开始招兵买马。
消息放出去，仓库门口很快聚集了三教九流的人。
有从政府军退役后无所事事的缅族老兵，眼神凶狠，寻求刺激和金钱；有在本地街头斗殴混日子的混混，想找棵大树乘凉；有在别的组织得罪了人跑路来的亡命徒；还有几个看起来只想捞一笔的投机者。
坤泰来者不拒，初步筛选后，队伍迅速扩充到二十多人。
发下武器，分成几个小队，指派任务：巡逻码头、收取费用、看守仓库、打探消息。
表面上看，坤泰的“第七行动组”像模像样地运转起来。
但坤泰冷眼旁观，看得清楚。
这些人为了钱而来，眼神里充满贪婪、暴戾和狡黠，为了一点油水分配，就能吵得面红耳赤；执行任务时偷奸耍滑，遇到硬茬子就畏缩不前；喝多了酒就吹嘘自己过去多厉害，实则外强中干。
他知道，这群乌合之众，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散。
一旦遇到真正的硬仗，或者有人开出更高的价码，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甚至反咬一口，依靠他们，永远无法真正站稳脚跟。
深夜，仓库二楼的简易办公室里，坤泰看着楼下院子里几个正在赌钱喝酒、吵吵嚷嚷的新手下，眼神越来越冷。
他开始暗中观察。
那个总独自坐在角落擦枪的缅族退伍兵，或许可以培养成狙击手。
那个脑子灵活、熟悉码头每个角落的华人小子，也许适合情报和渗透。
还有那个打起架来不要命，但指令执行从不打折扣的东欧大块头，当个突击手和肉盾似乎不错。
坤泰开始刻意安排一些看似寻常的任务，暗中加料。
比如，故意泄露一个假的交货时间地点，看消息会不会很快传到竞争对手耳朵里；安排一次与敌对帮派的边界摩擦，观察每个人的反应和战斗力；分配一笔不大不小的战利品，看谁最贪婪，谁最守规矩…
…
站在仓库锈蚀的铁皮屋顶上，坤泰望着脚下那片被自己用血与火强行掌控的码头区。
灯火阑珊，船只往来，看似一片“繁荣”。
但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或轻松。
伊万的资源不是白给的，那双眼睛一定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手下这群人唯利是图，不堪大用，其他势力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反扑。
他握紧冰冷的栏杆，目光投向黑暗的海平面深处。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下一次潮汐来临，便会崩塌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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