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锦盒里的旧恩
苏清鸢刚把药庐的门板上闩，就听见巷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她握着门闩的手顿了顿，借着月光望去，只见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老仆提着食盒站在巷中，见她望来，忙上前躬身行礼：“苏医女，我家主子让小的给您送些东西。”
老仆说着递过一个雕花木盒，盒面刻着缠枝莲纹，边角虽有些磨损，却看得出用料讲究。苏清鸢接过木盒，指尖触到盒身的温度，忽然觉得这纹路有些眼熟——仿佛在哪本旧医案里见过类似的图样。
“你家主子是？”她追问。老仆却只笑着摇头：“主子说，您打开盒子便知。若是医女不嫌弃，这食盒里的莲子羹还热着，您趁热用。”说完便躬身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尾的暮色里。
苏清鸢捧着木盒回到内屋，点上油灯。她轻轻打开盒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黄的药方，字迹遒劲有力，末尾落款竟是“沈砚之”三个字。她心头猛地一跳——沈砚之是二十年前太医院的院正，也是先父苏景和的恩师，传闻他早在十年前就己病逝，怎么会有人送来他的药方？
药方下压着一枚羊脂玉簪，簪头雕着一朵盛放的玉兰花，花瓣纹路细腻，正是先母生前最爱的样式。苏清鸢指尖抚过玉簪，忽然想起幼时母亲说过的话：“当年你父亲落难，多亏沈院正出手相助，这玉簪还是他托人送来的贺礼，说祝你平安长大。”
她再往下翻，竟找到一封折叠整齐的信纸，是沈砚之写给先父的信。信中提到，当年先父因不愿参与太医院的药材贪腐案，被人诬陷渎职，是他暗中收集证据，才帮先父洗清冤屈，可他自己却因此遭人记恨，不得不假死脱身，隐居在汴京城郊。
“如今听闻贤侄女行医救人，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骨，”信的末尾写道，“玉簪为当年所欠之礼，药方是我毕生研究的润肺良方，望能助你应对日后风波。若遇危难，可持此信去城郊松云观找观主，他会为你引路。”
苏清鸢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眼眶发热。原来这些年，一首有人在暗中关注着她。她将药方仔细收好，玉簪插进发髻，又打开食盒——莲子羹还冒着热气，清甜的香气弥漫在屋内，驱散了连日来应对风波的疲惫。
就在这时，药庐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清鸢立刻吹灭油灯，摸出枕边的银针，悄悄走到窗边。她借着月光向外望去，只见两个黑影在药庐外徘徊片刻，又朝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是周明远的人？苏清鸢皱紧眉头。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纸，心中忽然有了底气。有沈院正留下的药方和线索，就算周明远再想作祟，她也未必没有应对之法。
她重新点亮油灯，将木盒妥善收好，又取出那张润肺药方仔细研读。药方上的药材搭配精妙，比她平日用的方子更显周全，若是能依此方炮制新药，定能帮到更多像李夫人这样的病患。
窗外的月色渐浓，苏清鸢铺开纸砚，将药方抄录下来，又在旁边批注自己的见解。灯光下，她的眼神愈发坚定——在汴京行医这条路或许难走，但有先父的遗志，有旧友的相助，她定要走下去，不仅要证明自己，更要查清当年先父蒙冤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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