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镇的青石板路被往来行人踩得发亮，两侧商铺的幌子在风中摇曳，酒肆里飘出的肉香混着杂货铺的草药味，在街面上弥漫成市井独有的气息。林尘牵着婉清的手站在人群中，看着那恶霸正抬脚踹向卖艺小姑娘的铜盆，铜盆里几枚碎银叮当作响，滚落在地。
“这悦来镇看着繁华，怎容得下这般蛮横之徒？”婉清眉头紧蹙，袖中的指尖己凝聚起微弱的灵力。
林尘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先看看情形。”他目光扫过围观人群，见众人虽面露不平，却无一人敢出声——几个挑着货担的脚夫别过头去，临街茶馆里的掌柜隔着窗棂偷瞄，连那敲着梆子巡街的老衙役，都假装没看见，加快了脚步。
“小丫头片子，在爷的地盘卖艺，敢不交孝敬？”恶霸叉着腰，他身后两个跟班正把小姑娘的杂耍道具往地上摔。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粗布裙上打了好几块补丁，此刻正死死护着一个破旧的布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爹重病在床，这些钱要买药……”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蚋。
“药？”恶霸嗤笑一声，抬脚就要踩碎那布偶，“不如把你这破玩意儿给爷当柴烧，说不定能换碗粥喝！”
“住手！”婉清终究按捺不住，灵力化作一道微风，卷着地上的碎银飞回到铜盆里。
恶霸猛地回头，见是一对衣饰素雅的年轻男女，眼神顿时变得凶戾：“哪来的野鸳鸯，敢管爷的事？”他身后的跟班己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狰狞的刺青。
林尘往前一步，挡在婉清身前：“这姑娘卖艺谋生，碍着你什么了？”
“碍着爷眼了！”恶霸唾沫横飞，“在悦来镇，谁不知道我是张屠户的小舅子？知府大人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你算哪根葱？”
这话一出，围观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婉清悄悄对林尘道：“张屠户是镇上最大的肉铺老板，听说跟县太爷沾亲带故，寻常百姓都不敢招惹。”
林尘还没答话，那恶霸己挥拳打来：“让你知道厉害！”拳风带着酒气扑面而来，林尘侧身避开，顺手抓住他的手腕，稍一用力，恶霸便疼得嗷嗷首叫。
“你敢动手？”恶霸又惊又怒，“给我打！”两个跟班举着棍子冲上来，婉清足尖轻点，身形如蝶般掠过，指尖弹出的灵力正中两人膝弯，两人“扑通”跪倒在地，疼得站不起来。
这几下干净利落，围观人群里终于响起喝彩声。那敲梆子的老衙役见状，赶紧凑过来打圆场：“这位少侠，张爷也是一时糊涂，不如……”
“糊涂？”林尘松开恶霸的手腕，冷声道，“仗着姻亲势力欺压百姓，这叫糊涂？”他看向那老衙役，“你们官府不管，是觉得百姓的冤屈不值一提？”
老衙役涨红了脸，嗫嚅道：“不是不管，是……是还没查清。”
“现在查也不晚。”婉清走到小姑娘身边，扶起她，“你别怕，说说他平日里都做过什么。”
小姑娘咬着唇，看了看周围，见有人朝她点头，终于鼓起勇气：“他每月都来抢我的钱，还砸过王婆婆的菜摊，上周把李大叔的货船凿了个洞……”
随着她开口，人群里渐渐有人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竟数出这恶霸十几桩恶行。张屠户的肉铺仗着垄断镇上肉市，常常缺斤短两，他这小舅子更是借着势，把半个镇子搅得鸡犬不宁。
“够了！”恶霸见众人敢指证他，气得脸色铁青，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我看谁敢胡说！”
林尘眼疾手快，一脚将匕首踢飞，匕首“钉”在旁边的柱子上，颤颤巍巍。“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凶，看来是真没把王法放在眼里。”他转向老衙役，“这样的人，你们也能容忍？”
老衙役擦着汗，终于硬起头皮：“来人！把这厮带回衙门！”远处几个躲着的衙役赶紧跑过来，将还在挣扎的恶霸捆了。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卖艺小姑娘捧着铜盆，对着林尘和婉清磕头：“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婉清扶起她，从钱袋里取出一锭银子：“这点钱先给你爹买药，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就说你认识我们。”
正说着，街那头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锦缎马褂的胖男人带着十几个伙计冲过来，正是张屠户。“谁敢动我小舅子？”他看到被捆的恶霸，眼睛瞪得像铜铃。
“是我让衙役带走的。”林尘上前一步，“他欺压百姓，持刀行凶，难道不该法办？”
张屠户上下打量着林尘，见他虽气度不凡，却不像官宦子弟，顿时有了底气：“法办？我看你是活腻了！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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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他刚才听人群议论时记下的，此刻说出来，张屠户果然脸色一变——他肉铺的账册确实做了手脚。
“你……你胡说！”张屠户色厉内荏。
“是不是胡说，去你铺子里查查便知。”林尘目光扫过他，“若你现在退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若你非要动手，后果自负。”
张屠户看着被衙役押走的小舅子，又看看林尘身后越来越多的百姓，那些人手里握着扁担、锄头，眼神里满是敌意。他知道今日若真动起手，讨不到好，只得咬牙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说罢，带着伙计悻悻离去。
围观人群里，一个穿长衫的老者走上前，拱手道：“在下是镇上的乡绅刘先生，多谢二位少侠为悦来镇除害。只是这张屠户与县太爷关系匪浅，恐怕……”
“刘先生放心。”林尘道，“律法面前，不该有特权。若县太爷不公，我们自有办法。”
刘先生叹道：“唉，这世道，官商勾结的事太多了。像二位这样肯为百姓出头的，真是少见。”他热情地邀请林尘和婉清到家中做客，两人婉拒了，只说想在镇上住几日，看看情况。
傍晚时分，林尘和婉清在客栈歇下。婉清临窗而坐，看着街上渐渐亮起的灯笼，轻声道：“原以为江湖险恶，是刀光剑影，没想到市井之间，竟也有这般欺压与隐忍。”
林尘给她倒了杯茶：“江湖不止有侠客，还有万千百姓。我们行走江湖，不就是为了让这样的事少一些吗？”
正说着，窗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卖艺小姑娘捧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布包里是刚熬好的汤药。“恩公，我爹喝了药好多了，这是我娘做的点心，您尝尝。”
婉清接过布包，里面是几块朴素的麦饼，却透着浓浓的麦香。小姑娘又从怀里掏出那个破旧的布偶：“这个……送给姐姐，是我自己缝的。”
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很用心。婉清笑着收下：“真好看，谢谢你。”
小姑娘红着脸跑了，婉清捧着布偶，眼中泛起暖意：“你看，百姓的心多纯粹，一点好，就记在心里。”
第二日一早，镇上突然锣鼓喧天，原来是新上任的巡按大人路过悦来镇。林尘和婉清挤在人群里，见那巡按清正廉明，刚到镇口就接到百姓递的状子，当即下令彻查张屠户和恶霸的案子。
“看来我们不用多费心思了。”婉清笑道。
林尘点头：“公道自在人心，只是有时需要一点推力。”
两人在悦来镇又住了几日，看着张屠户的肉铺被查封，恶霸被判了刑，镇上的百姓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酒肆里又响起说书先生的声音，孩子们追着货郎的拨浪鼓跑，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都轻快了许多。
离开悦来镇那日，刘先生带着百姓在镇口相送，卖艺小姑娘举着新做的布偶，站在人群最前面。
“林少侠，婉清姑娘，这是镇上百姓凑的一点心意。”刘先生递过一个布包，里面是几匹上好的绸缎和一包当地的特产。
林尘婉拒道：“我们为百姓做事，不求回报。”
婉清补充道：“若真要谢，就请各位以后多帮帮像那小姑娘一样的人，便是最好的回报。”
刘先生深深一揖：“姑娘说的是，我们记下了。”
马车驶离悦来镇，婉清掀开窗帘，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镇口，轻声道：“你说，我们这一路走下来，真的能改变些什么吗？”
林尘握住她的手，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改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我们每到一处，都种下一点公道和善意，总有一天，这些种子会发芽的。”
婉清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阳光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他们知道，前路还会有更多的风雨，更多的不平，但只要携手同行，便无所畏惧。江湖路远，人心复杂，可正因如此，那些藏在市井烟火里的善良与正义，才更值得他们守护。
“下一站去哪里？”婉清抬头问。
林尘望着远方：“听说西边的洛水城，最近有场百年难遇的灯会，我们去看看？”
婉清眼中亮起光芒：“好啊，听说洛水灯会上，还能许心愿呢。”
马车继续前行，载着两人的身影，驶向更辽阔的江湖。而悦来镇的故事，早己随着南来北往的商旅，化作江湖中一段温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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