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晨雾带着咸腥气,漫过黄沙坞的晒鱼架,在青灰色的瓦顶上凝成水珠。林尘和婉清踏着湿漉漉的沙滩往村里走,脚边的浪花退去时,露出些奇形怪状的贝壳——昨夜从黑帆船上救下的渔民说,这村子叫黄沙坞,世代靠海吃海,却从上个月起,怪事接连不断。
“林少侠,婉清姑娘,这边走。”领路的渔民王二柱掀开褪色的蓝布帘,露出个晒得黝黑的小丫头,正蹲在门槛上咳嗽,小脸憋得通红,咳出的痰带着淡淡的青绿色。婉清连忙蹲下身,摸了摸丫头的额头,又翻看她的眼睑:“这是……铅汞中毒的症状。”
王二柱叹了口气:“村里大半人都这样,开始是咳嗽,后来手脚发麻,有的还肿得像发面馒头。请了郎中来看,说是中了邪,谁也治不好。”
黄沙坞不大,几十户人家挤在山坳里,院墙多是用贝壳和礁石垒的。婉清挨家挨户查看,发现患病的多是常去近海捕鱼的渔民,症状大同小异:关节、皮肤瘙痒、咳出的痰带着异色。她取了些海水和岸边的沙样,用银针测试,银针竟迅速变黑。
“是水污染。”婉清将结果告诉林尘,“水里的毒素积在鱼虾体内,人吃了就会中毒。你看岸边这些礁石,上面的绿藻都枯死了,肯定是有东西污染了近海。”
林尘想起海盗说的“长生水”,心头一沉:“怕是幽冥阁在无名岛炼制的废料,顺着洋流漂到了这里。”
村长是个干瘦的老头,背着个修补过的渔网,听说他们在查怪病,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姑娘要是能治好这病,全村人给你立长生牌!”他领着两人往海边走,指着远处的无名岛,“上个月起,那岛夜里总冒黑烟,海水就开始不对劲了。”
婉清在海边采集了几种海草和贝类,又从药箱里翻出解毒的药材:“我试试用海藻灰和甘草配解药,这两种东西性温,能中和重金属毒素。”她在村长家的灶台边支起陶罐,一边熬药一边记录:“先取三钱海藻灰,加两碗清水煮沸,再放甘草……”
林尘则在晒谷场上教村民们做武器。他捡起根粗壮的船桨,演示如何在顶端镶嵌铁钩:“遇到海盗就用这个勾住他们的船,再泼上桐油点火,比刀剑管用。”年轻的渔民们听得认真,有的拿着鱼叉练习刺杀,有的用麻绳编织网套——这些都是他们熟悉的工具,稍加改造便成了防身利器。
傍晚时分,婉清的解药熬好了,呈深褐色,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她先给自己舀了一勺,观察片刻,确认无碍后,才给那咳嗽的小丫头喂了些。半个时辰后,丫头的咳嗽果然减轻了,脸色也好看了些。
“有效!”村民们欢呼起来,捧着陶碗排队领药,院子里挤满了人。婉清一边分药一边叮嘱:“这药要连喝七天,另外近海的鱼虾别再吃了,我教你们辨认哪些海草能吃,暂时先填填肚子。”
村长看着忙碌的婉清,突然叹了口气:“说起来,那水夜叉……也是我们村的。”
林尘和婉清都愣住了。
“他本名叫水生,是个孤儿,从小在海边捡破烂长大。”村长蹲在礁石上,望着翻涌的海浪,“那时候村里的孩子总欺负他,把他的破碗扔海里,还骂他是野种。十三岁那年,他被路过的海盗掳走,再回来时,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水夜叉。”
他指了指村头那棵歪脖子树:“以前他总在那树下哭,说等长大了,要造艘最大的船,带着村里的人过好日子。谁知道……”
婉清给最后一个村民分完药,走过来轻声道:“被欺凌的人,最容易记恨。可他却把恨轻声到无辜的人身上,终究是错了。”
林尘望着无名岛的方向,那里的黑烟在暮色中格外刺眼:“罚恶是必须的,但或许……可以让更多像水生这样的人,不必走到那一步。”他想起药农村的老汉,想起峨眉派救下的姑娘,那些在苦难中守住本心的人,背后似乎都有过一丝善意的支撑。
夜里,婉清在灯下修改药方,林尘则在整理村民们做的武器。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药渣和铁钩上,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你说,要是当年有人肯对水生好一点,他会不会不一样?”婉清突然问。
林尘放下手里的木桨:“我不知道。但我们现在对黄沙坞的人好,对那些还没走上歧路的人好,或许就能少几个水夜叉。”
婉清笑了,将改好的药方折起来:“明天我教村里的媳妇们辨认草药,让她们也能配药。你教孩子们扎马步,等他们长大了,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窗外的浪声温柔了许多,像是在应和他们的话。林尘知道,罚恶是江湖的利刃,而救赎,或许才是让这把刀永不生锈的法子。就像婉清的药,既能解毒,也能暖人心。
次日清晨,黄沙坞的海滩上热闹起来。女人们在婉清的指导下采集可食用的海草,孩子们跟着林尘扎马步,老人们则修补着渔船,准备等海水干净些,再重新出海。阳光洒在他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平静。
林尘望着这一幕,突然明白——江湖从来不是只有打打杀杀,有时候,一句温暖的话,一碗救命的药,或许比一剑封喉更有力量。而他和婉清要走的路,不仅是斩尽邪魔,更要在这世间,播下更多善意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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