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握着盲杖的手没动,指尖却在杖身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掂量什么。他朝着赵珩的方向“转”过头,嘴角勾起的笑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偏生落在这剑拔弩张的猎场上,竟比刀刃还冷。
“靖王说我派刺客?”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周围的窃窃私语,“巧了,我眼盲三年,连台阶都要摸着走,怎么调得动北狄的人?难不成,靖王觉得我这根棍子,能当令旗用?”
说着,他抬起盲杖,往旁边的石头上轻轻一磕。“笃”的一声闷响,杖身却没像往常那样留痕——反倒是石头上,被磕出了一道细缝。
赵珩被怼得脸色发青,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锁链磨得手腕发红:“你少装蒜!刚才你挡刺客那一下,哪像个盲人?你根本就是装瞎!”
“哦?”萧烬往前挪了两步,盲杖在石板上敲出规律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踩在赵珩的心上,“靖王倒是眼尖。可我一个‘装瞎’的质子,犯得着冒这么大险杀陛下吗?倒是靖王你——”
他话锋突然一转,盲杖猛地指向观礼台的方向,精准得仿佛能看见皇帝苍白的脸:“刚才刺客刀劈过来时,你明明站在陛下左侧,却偏偏往右边挪了半寸,还伸手推了陛下后背一把——这‘护驾’的姿势,未免太奇怪了吧?”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全场瞬间死寂。侍卫们下意识看向皇帝,连太后都皱着眉,回忆起刚才混乱中的细节。皇帝自己更是浑身一僵,伸手摸了摸后背,像是还能感觉到那股推力。
赵珩的脸“唰”地白了,嘶吼着打断:“你胡说!我没有!是你看错了!”
“我看不见,自然不会看错。”萧烬轻笑一声,突然抬起盲杖,往地上狠狠一摔!
“当啷——”
盲杖砸在石板上,杖身瞬间裂开,从裂缝里“噌”地弹出一道寒光——哪是什么盲杖?竟是一柄藏在空心木杖里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剑刃上还刻着细密的云纹,一看就不是凡品。
周围的人全傻了。侍卫们攥紧了刀,太后捂住了嘴,连被捆着的刺客都忘了挣扎,首勾勾地盯着那把剑。
萧烬弯腰,指尖准确握住剑柄,将长剑拔了出来。他手腕轻轻一转,剑花挽得又快又稳,剑气扫过旁边的野草,齐刷刷断成两截——这身手,别说盲人,就是常年练剑的侍卫都未必比得上!
“倒是你,靖王。”萧烬提着剑,一步步走向瘫在地上的赵珩,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三寸,“护驾时把陛下往刺客刀上推,事后又栽赃给我——你安的什么心?是盼着陛下死了,你好登基做皇帝?”
赵珩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颤:“不……不是我……是柳氏!全是柳氏逼我的!”他一边喊,一边往皇帝那边爬,“陛下!您信我!我对您忠心耿耿,是萧烬挑拨离间!他就是想夺权!”
皇帝盯着萧烬手里的长剑,脸色比赵珩还白。他往后缩了缩,声音发颤:“萧烬……你……你不是眼盲吗?这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烬转头看向皇帝,手里的剑垂到身侧,却依旧带着迫人的气势。他脸上的笑淡了些,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清明——那是根本没瞎过的眼神!
“陛下,”他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装的。”
短短三个字,像块石头砸进滚油里,猎场上瞬间炸开了锅。
“装瞎?质子殿下居然装了三年?”
“我的天!那他之前摸墙走路、被石子绊倒,全是演的?”
“难怪刚才挡刺客那么准……这心机也太深了!”
太后拉着我的手,指尖冰凉,声音都在抖:“惊鸿……你知道吗?他居然……”
我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心里却没太多意外——从第一次在质子府摸到他手腕上的练武老茧,我就知道这人不简单。只是没想到,他能把“盲”装得这么像,连皇帝都被蒙在鼓里。
萧烬没管周围的议论,握着剑走到皇帝面前,微微躬身,却没像往常那样低头:“陛下不必惊慌。我装瞎,不过是为了活着——毕竟,当年先太子刚死,我一个‘体弱眼盲’的质子,总比一个能文能武的皇子,更让陛下放心,不是吗?”
“先太子”三个字一出来,皇帝的脸“唰”地没了血色,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你提先太子干什么?朕不准你提!”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反而显得心虚。周围的侍卫们也听出了不对劲,互相递着眼色,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
萧烬抬起头,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溢出来:“陛下怕提先太子?是怕想起当年,你是怎么用一碗毒酒,送走自己的亲哥哥吗?”
“你胡说!”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烬喊,“侍卫!把他给朕抓起来!他污蔑朕!他是反贼!”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人敢上前——萧烬手里的剑还在,刚才露的那手剑法,没人想硬碰硬。更重要的是,“先太子被毒杀”这话,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谁都想知道真假。
萧烬冷笑一声,剑尖在地上划了道弧线,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陛下别急着喊反贼。倒是该问问靖王,他和柳氏勾结北狄,想在围猎时杀了你登基,这事,陛下打算怎么算?”
他转头看向还在地上瘫着的赵珩,眼神里的杀意毫不掩饰:“还有靖王刚才说的‘我派刺客’——不如,我们把那些刺客拉过来,好好问问,到底是谁派他们来的?”
赵珩吓得魂都没了,拼命摇头:“别问!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柳氏!全是柳氏的主意!”
就在这时,萧烬的死士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押着两个没被捆牢的刺客,扔在皇帝面前:“陛下,这两人刚才想咬舌自尽,被属下拦下了。要不要现在审?”
刺客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却不敢抬头。皇帝盯着他们,又看看萧烬手里的剑,再看看赵珩惨白的脸,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大概也明白,今天这事,根本压不住了。
萧烬握着剑,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我们的视线对上,他眼里的冰冷淡了些,微微点了点头——那是计划开始的信号。
我摸了摸袖口里的密信,心里清楚,接下来,该轮到柳氏了。而萧烬藏了三年的秘密,也该大白于天下了。
只是我没想到,皇帝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好!好一个装瞎的质子!好一个勾结北狄的靖王!朕今天,就把你们全都处置了!”
他说着,突然从腰间摸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禁军何在?朕传密令,全军听令,拿下萧烬和赵珩!抗旨者,斩!”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显然是禁军来了。我心里一紧——萧烬的死士虽然厉害,可禁军人数众多,真打起来,未必占优势。
萧烬却依旧镇定,握着剑的手没动,只是对我递了个眼神。我立刻明白,他早有准备。
果然,就在禁军快要冲到观礼台时,萧烬突然吹了声口哨。紧接着,从林子里冲出来几十号黑衣死士,手里握着弩箭,对准了禁军,箭尖上的毒囊在阳光下泛着蓝光。
“陛下,”萧烬的声音冷得像冰,“别逼我。今天这事,要么好好查清楚,要么——”
他没说完,却把剑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皇帝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声音里全是哭腔:“萧烬……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朕查……朕这就查……”
萧烬冷笑一声,没把剑拿开:“现在查,正好。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大晋的江山,到底被你管成了什么样子。”
他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命令:“沈惊鸿,把柳氏带上来。该让她,说说和北狄的那些‘生意’了。”
我点点头,摸出腰间的令牌——那是萧烬之前给我的,能调动他的死士。刚要下令,却看见人群里,柳氏正趁着混乱,往林子里跑!
“柳氏想逃!”我大喊一声,同时摸出银针,对准柳氏的后背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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