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上的风卷着枯草，刮在柳氏脸上，把她的哭声撕得支离破碎。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着沈惊鸿的裤脚，指甲几乎嵌进粗布布料里，混着额头的血，在上面留下几道狰狞的红痕。
“惊鸿，娘知道错了……”她把头埋在沈惊鸿的脚边，肩膀剧烈颤抖，“当年我不该被皇帝蛊惑，不该构陷沈家，更不该看着念安出事……可我也是没办法啊！皇帝拿你的性命威胁我，他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你扔进天牢，让你生不如死！”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血交织，眼神里满是疯狂的祈求：“我带你走，我们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给你洗衣做饭，给你当牛做马，只求你饶我这一次……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沈惊鸿垂着眼，看着脚边这个女人——她的亲生母亲，却也是亲手毁掉她一切的仇人。耳边似乎又响起念安被恶犬撕咬时的惨叫，响起苏婉被拧断脖子时的脆响，响起父亲的头颅挂在城门上，大雪融化的血水顺着城墙往下流的声音。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伸手，一把揪住柳氏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两人的目光首首相撞——一个满是祈求，一个满是冰冷的恨意。
“女儿？”沈惊鸿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把我弟弟扔进狼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的女儿？你看着赵珩挑断我手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的女儿？你拧断我娘脖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的女儿？”
每说一句，她就用力扯一下柳氏的头发，看着她疼得龇牙咧嘴，眼里却没有丝毫怜悯：“柳氏，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太晚了！我沈惊鸿的亲人，是被你害死的沈战，是被你拧断脖子的苏婉，是被恶犬撕碎的念安！不是你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凶手！”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柳氏被扯得头皮发麻，却还是拼命辩解，“是皇帝逼我的！是他逼我的！我要是不照做，他会杀了你的！我只是想让你活着啊！”
“活着？”沈惊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嘲讽，“你所谓的让我活着，就是让我变成一个哑巴，一个没有手筋的废人，一个看着全家惨死却无能为力的可怜虫？柳氏，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做的这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是为了你那个偷来的女儿沈清瑶！”
她猛地松开手，柳氏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哀求。
可沈惊鸿根本不给她机会，往后退了两步，对着旁边的死士冷声道：“把她拉开！别让她脏了我的眼睛！”
死士立刻上前，架起柳氏的胳膊，把她拖到一边。柳氏拼命挣扎，嗓子里发出凄厉的哭喊：“惊鸿！我是你娘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会遭天谴的！”
沈惊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坚定的冷漠。她转身，不再看柳氏一眼，而是看向太后和官员们，声音清晰而坚定：“柳氏的罪行，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不管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都不会原谅她。今日我在这里立誓，定要让她为沈家满门的冤魂偿命，定要让所有伤害过沈家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官员们看着她，眼里满是敬佩。之前还有人担心她会因为血缘关系心软，可现在看来，这个女子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坚强，更有骨气。
“沈姑娘说得对！”之前那个支持萧烬的老臣站出来，对着沈惊鸿躬身行礼，“忠烈侯府的冤屈不能白受，念安小公子的命不能白死！柳氏必须偿命！”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请太后和殿下为沈家做主！”
“处死柳氏，告慰忠烈侯的在天之灵！”
太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被捆在囚车里的皇帝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嘴里的破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他对着官员们大喊：“你们疯了吗？林烬是反贼！他是先太子的儿子，他是回来谋朝篡位的！你们跟着他，是要诛九族的！”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些立场不坚定的官员，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满是犹豫——毕竟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们不得不谨慎。
皇帝见有人动摇，更加兴奋，继续大喊：“还有沈惊鸿！她是柳氏的女儿！柳氏是通敌叛国的罪人，她就是罪臣之女！你们跟着一个反贼和一个罪臣之女，难道就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住口！”萧烬厉声喝止，眼神里满是杀意，“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
他对着死士使了个眼色，死士立刻上前，想要再次堵住皇帝的嘴。可皇帝却拼命扭动身体，对着官员们喊：“你们别被他们骗了！林烬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先太子报仇，他是为了自己当皇帝！沈惊鸿也不是为了沈家翻案，她是为了自己的私仇！你们跟着他们，迟早会后悔的！”
有些官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是啊……谋反可是大罪……”
“万一皇帝说的是真的……我们会不会被牵连？”
萧烬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知道，这些官员大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动摇。如果不尽快控制住局面，恐怕会出乱子。
就在这时，沈惊鸿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挡在萧烬面前，对着那些犹豫的官员冷声道：“你们怕被牵连？那你们当初跟着皇帝，构陷沈家的时候，怎么不怕遭天谴？”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砸在官员们的心上。那些参与过构陷沈家的官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沈惊鸿继续说道：“萧烬是不是反贼，我是不是罪臣之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毒杀先太子，构陷忠良，残害百姓，他根本不配当皇帝！萧烬是先太子的儿子，他回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我为沈家翻案，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何错之有？”
她从怀里掏出之前找到的密信，高高举起：“这是柳氏和北狄勾结的证据，上面还有皇帝的印玺！这是皇帝命令柳氏构陷沈家的密诏！你们自己看！看看你们效忠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死士接过密信，递给官员们传阅。官员们看完后，脸色彻底变了——密信上的印玺是真的，密诏上的字迹也是皇帝的亲笔。原来皇帝真的是个毒杀兄长、构陷忠良的暴君！
“这样的皇帝，根本不配我们效忠！”之前那个老臣再次站出来，对着萧烬躬身行礼，“末将愿意归顺殿下，辅佐殿下登基，还大晋一个太平！”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反应过来——现在皇帝己经是阶下囚，柳氏也被抓了，萧烬手握兵权，还有先太子的遗诏（虽然没拿出来，但身份己经确认），跟着萧烬，才有活路。
他们纷纷对着萧烬躬身行礼：“我等愿意归顺殿下！”
“请殿下登基，主持公道！”
皇帝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萧烬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沈惊鸿，眼里满是温柔和感激——刚才如果不是她站出来，恐怕这些官员还会犹豫不决。
他轻轻握住沈惊鸿的手，低声说：“惊鸿，谢谢你。”
沈惊鸿愣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她想要抽回手，却被萧烬握得更紧。她抬头看向萧烬，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满是坚定的承诺，让她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就在这时，被拖在一边的柳氏突然停止了哭喊，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恨意，死死盯着沈惊鸿和萧烬，突然大喊：“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要揭发！我要揭发皇帝的秘密！他不仅仅是毒杀先太子，他还……”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柳氏怎么突然死了？是自杀？还是被人下毒了？
沈惊鸿也愣住了，她看着柳氏的尸体，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丝疑惑——柳氏刚才说要揭发皇帝的秘密，是什么秘密？
萧烬皱了皱眉，对着身边的死士吩咐：“去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死士立刻上前，检查了一下柳氏的尸体，然后躬身禀报：“启禀殿下，柳氏嘴里藏了毒药，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刚才趁乱吞下去了。”
“早就准备好的？”萧烬的眼神沉了下来，“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还想带着秘密去死。”
沈惊鸿也明白了——柳氏刚才的哀求，恐怕只是想拖延时间，或者想找机会揭发皇帝的秘密，让大家鱼死网破。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杀，带着那个秘密一起消失了。
皇帝看着柳氏的尸体，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死了！她死了！她把秘密带走了！林烬，沈惊鸿，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你们永远都不会赢！”
萧烬眼神一冷，对着死士下令：“把他的嘴堵上，押回京城，关入天牢，严加看管！”
死士立刻上前，再次堵住皇帝的嘴，把他押回囚车。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脸涨得通红，却再也无能为力。
猎场上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柳氏的尸体躺在地上，显得格外凄凉。
太后看着柳氏的尸体，叹了口气：“造孽啊……把她的尸体抬下去，找个地方埋了吧，也算全了她和惊鸿的母女情分。”
“不必。”沈惊鸿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她不配。她害死了我的家人，害死了念安，她的尸体，只配喂狗，不配入土为安。”
太后愣了一下，看着沈惊鸿眼里的恨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萧烬握住沈惊鸿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别生气了，不值得。她己经死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惊鸿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她知道，柳氏死了，但她的复仇还没有结束。皇帝还在，丞相还在，那些参与构陷沈家的官员还在。她必须一个个找他们算账，为沈家满门讨回公道。
她看向萧烬，眼神坚定：“你说得对，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接下来，我们该回京城了，该为沈家翻案了。”
萧烬点了点头：“好，我们回京城。我会帮你，让所有伤害过沈家的人，都付出代价。”
官员们也纷纷点头：“请殿下和沈姑娘下令，我们这就准备回京城！”
就在这时，之前去追查丞相动向的死士突然骑马赶来，脸色慌张地对着萧烬和沈惊鸿躬身禀报：“启禀殿下，启禀沈姑娘，大事不好了！丞相带着城外的驻军，己经快到猎场了！他说要救出皇帝，诛杀反贼！”
“什么？”萧烬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死士连忙回答：“丞相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在城外集结了两万驻军，就等着猎场这边有动静，然后趁机攻打过来！现在他们离猎场只有十里路了！”
两万驻军？
所有人都惊呆了。猎场这边只有萧烬的几百死士和一些护卫，根本不是两万驻军的对手！
官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之前的坚定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慌乱：“怎么办？两万驻军啊！我们根本打不过！”
“要不……我们投降吧？”
“是啊……投降或许还能活下来……”
萧烬的脸色沉到了极点。他没想到，丞相竟然这么狠，竟然集结了两万驻军！看来，今天这场猎场的风波，注定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沈惊鸿也皱起了眉头。两万驻军，确实是个大麻烦。他们现在被困在猎场，前有丞相的大军，后无援兵，处境十分危险。
她看向萧烬，眼神里满是担忧：“现在怎么办？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
萧烬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打不过也要打！今天就算是死，我也要护住你，护住太后，护住我们的希望！”
他对着死士们下令：“所有人听令！立刻守住猎场的各个出口，准备战斗！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挡住丞相的大军，等到援兵赶来！”
“是！”死士们齐声应道，立刻分散开来，守住猎场的各个出口。
官员们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拿起身边的武器，准备战斗。
猎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丞相带着两万驻军，很快就会到达猎场。他们能挡住吗？援兵什么时候才能来？他们能活着回京城，为沈家翻案吗？
沈惊鸿看着身边的萧烬，心里充满了担忧。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她必须坚强，必须和萧烬一起，度过这场危机。
她握紧了手里的银针，眼神里满是坚定。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不会退缩，她的复仇之路，绝不会在这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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