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兴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看着姜明的手指在那片号称能融化万物的毒液中轻轻搅动，仿佛那不是什么万毒之母，而是一盆温水。
“神机百炼……您是说……碧游村马仙洪的……”唐妙兴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他想说这不可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唐门的毒障是数百年前祖师爷所创，而神机百炼是三十六贼结义后才出现的奇技。
时间根本对不上！
“时间对不上，是吗？”姜明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将手指从毒液中抽出。
那滴翠绿的毒液在他指尖滚动，非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散发着一种奇特的亲和感。
“谁告诉你们，神机百炼是马仙洪创的？”姜明淡淡开口，“它和别的奇技一样，都是从无根生那里领悟出来的东西。而你们唐门的这位祖师爷，恐怕就是当年三十六贼中的一员，而且是领悟了神机百炼的那一位。”
唐妙兴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住了身后的石壁才没有倒下。
唐门祖师是三十六贼之一？！
这个秘密，足以颠覆整个唐门的历史！
“不……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对他百年的认知冲击太大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姜明屈指一弹，指尖那滴毒液飞射而出，落在旁边一块完好的青石上。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坚硬的青石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深坑，冒着黑烟。
毒性，依然霸道。
“神机百炼，炼的并非死物，而是‘理’。”姜明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回响，“它可以炼器，可以炼丹，自然也可以‘炼毒’。”
“你们的祖师爷，当年应该是只领悟了神机百炼中关于‘炼化’和‘融合’的这一小部分，并以此为基础，创造了这个不断自我演化、自我提纯的‘活物’。”
他指着面前巨大的毒池。
“这根本不是什么毒障，这是一个活着的、以毒为食、以毒为生的炼金生命。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将投入其中的各种毒素分解、重组、提纯，最终炼化出最本源的‘丹噬’。”
为了让唐妙兴更首观地理解，姜明伸出手，对着平静的毒池虚虚一握。
池中的绿色毒液仿佛收到了指令，一部分液体缓缓升起，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凝聚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绿色莲花。
那莲花静静悬浮在空中，每一片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甚至还在微微舒展，仿佛正在呼吸。
死亡与生命，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
唐妙兴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穷尽一生研究毒术，也从未想过，自家的万毒之母，竟然还能这么玩？
“你……你为什么能控制它？”他颤声发问。
“因为马仙洪得到的是你们祖师爷留下的那部分，而我得到的，是完整的。”姜明随手一挥，那朵毒莲瞬间溃散，重新落回池中，没有溅起一丝波澜。
他转过身，看着面如死灰的唐妙兴，说出了一句让对方彻底坠入冰窟的话。
“我这么说吧，你们唐门引以为傲的丹噬，其实只是神机百炼的一个副产品。”
“既然是副产品，那掌握着核心技术的马仙洪，你觉得他能不能反过来控制你们的丹噬？”
“甚至，控制所有修炼了和丹噬有关功法的唐门弟子？”
轰！
唐妙兴的脑子里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开！
他想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可能性。
如果姜明说的是真的，那唐门最大的依仗，最核心的秘密，在马仙洪面前，就等同于一个敞开了后门的金库！
对方随时可以进来，不仅能拿走一切，甚至能把整个金库变成自己的武器！
唐门数百年的传承，将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他真的能做到？”唐妙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现在或许还不能。”姜明摇了摇头，“因为你们这个‘万毒渊’的核心，那块神机百炼的碎片，经过几百年的运转，能量己经快耗尽了。它和马仙洪主体之间的联系己经非常微弱。”
“但如果让马仙洪知道这里，或者让他得到更完整的神机百炼，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唐妙兴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姜明为什么要来看毒障。
这不是挑衅，也不是觊觎，这是在给唐门指出一条生路！不，是避免一条死路！
他对着姜明，郑重其事地弯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
“姜先生……今日之恩，唐门上下，永世不忘！”
这一拜，是真心实意，是发自肺腑。
姜明不仅救了唐门的弟子，更是点破了唐门潜藏的、足以灭门的巨大危机。
“行了，别搞这些虚的。”姜明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想看到马仙洪再多一张底牌而己。”
他说着，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毒池。
随着他身上神机百炼的气息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整个万毒渊都开始剧烈地颤动。
那平静的绿色毒液，像是见到了君王的臣子，开始疯狂地翻涌、沸腾！
池中的毒液不再是那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绿色，而是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纯净的金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将整个幽暗的石室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腥臭的毒气，在金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为最精纯的能量，反哺回池中。
“这……这是……”唐妙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万毒渊，正在净化！
不，不是净化，是升华！是在回归它最本源的状态！
随着金光的持续，池中的液体颜色越来越淡，从深绿到浅绿，再到透明，最后，变得如水晶般清澈。
池底的景象，数百年来第一次清晰地呈现在人前。
只见那巨大的石池底部，并非平坦的石头，而是一个由无数精密齿轮、符文管道构成的、无比复杂的巨大法阵。
法阵的中央，一个约莫篮球大小、如同心脏般的金属造物，正在缓缓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与姜明的呼吸、与他的炁息，完美地同步。
它，就是这一切的源头，那块神机百炼的原始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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