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关于日军可能进行大规模轰炸的预警,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独立团和饮马河根据地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起初,一些干部和战士还将信将疑,觉得鬼子飞机虽然讨厌,但最多也就是扫射一下,扔几颗小炸弹,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
但李云龙的态度异常坚决和严肃,他来自现代的灵魂深知战略轰炸的可怕威力,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硬扛的。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在紧急召开的连以上干部会议上,李云龙拍着桌子,唾沫星子横飞,“这不是吓唬你们!小鬼子的飞机肚子里,能装下比你们脑袋还大的炸弹!一颗下来,半个院子都能炸平!你们谁觉得自个儿比院子还结实的,现在就给老子站出来!”
看着团长从未有过的严厉表情,再联想到近日鬼子侦察机异常频繁的活动,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赵刚立刻进行动员:“同志们,团长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与时间赛跑!保护根据地,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现在,我命令!”
一场与空中死神赛跑的全民防空运动,在饮马河地区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首先是疏散和隐蔽。根据地的老百姓在部队和民兵的组织下,扶老携幼,带着必要的粮食和物品,向远离驻地的深山沟壑、天然洞穴转移。部队的仓库、医院、修械所等重要设施,能转移的连夜转移,不能转移的进行最严格的伪装。 “快!快!把粮食都藏进地窖!上面多盖土,种上草!” “把伤员抬到山洞里去!小心点!” “那两门炮!给老子推到河汊子芦苇荡里藏好!上面盖上芦苇!一颗鸟屎都不准掉上面!”
其次是挖掘防空工事。这是最繁重,也是最关键的任务。没有水泥钢筋,就只能靠铁锹镐头和人拉肩扛。 在驻地周围、训练场附近、甚至百姓聚居点的外围,大量挖掘防空洞和防空壕。干部战士全员上阵,老百姓也自发加入,男女老少齐动手。没有现代机械,就靠最原始的工具和一双双手。 “深挖洞!洞顶一定要厚实!边上要留出气孔!” “防空壕要挖成锯齿形的,拐弯抹角,炸弹皮飞不过来!” 李云龙亲自到处检查,不合格的立刻返工:“这挖的是鸡窝还是防空洞?鬼子炸弹下来给你挠痒痒呢?给老子加深加厚!”
再者是建立防空警戒系统。段鹏的侦察连抽调出眼神最好的战士,配合当地民兵,在驻地周边所有的高地上设立了望哨,配备望远镜和铜锣、军号等报警工具,24小时不间断监视天空。一旦发现敌机,立即鸣锣吹号示警。 “眼睛都给老子瞪圆了!天上飞过个麻雀也得给老子分出公母来!”段鹏给哨兵们下了死命令。
最后是简单的对空射击准备。独立团没有高射炮,甚至连高射机枪都极度缺乏。李云龙就想起了“土办法”。他将全团所有的轻重机枪集中起来,选择射界开阔的高地,构筑对空射击阵地,用木桩和沙袋固定枪身,测算好提前量,进行对空射击训练。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能起到一定的骚扰和威慑作用,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蒙下一架来。 “机枪架高!角度再抬点!鬼子飞机不是地上跑的,它在天上!你们得抬着头打!”张大彪亲自督促机枪手们训练。
整个饮马河地区,变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白天,人们紧张地挖掘、伪装、转移;晚上,则点起篝火,继续奋战。歌声、号子声、铁器碰撞声此起彼伏,一种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老百姓们看着八路军战士和他们一起挥汗如雨,挖洞垒墙,心里既感动又踏实。 “有李团长和独立团在,咱心里就不慌!” “八路军真是咱老百姓的队伍!”
楚云飞的358团也观察到了饮马河方向的异常动静。孙铭副官疑惑地报告:“团座,独立团那边像是在大兴土木,到处挖沟挖洞,老百姓也在转移,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楚云飞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景象,沉吟良久,缓缓道:“李云龙……这是在准备应对空袭啊。看来,他是真的嗅到了极大的危险。此人对于危险的首觉,真是异于常人。”他心中对李云龙的评价,不禁又高了几分,同时也暗自命令自己的部队加强防空戒备。
时间一天天过去,防空准备在争分夺秒中进行。虽然条件艰苦,工具简陋,但在军民共同努力下,一片片纵横交错的防空壕和一个个坚固的防空洞逐渐成型。重要的物资和人员大部分得到了疏散和隐蔽。
这天下午,天气晴朗,能见度极高。最外围山头上的瞭望哨兵,突然发现了天际边出现的一群黑点,伴随着沉闷的嗡嗡声。
哨兵脸色骤变,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是飞机!大量的飞机!排着整齐的编队,正向饮马河方向飞来!绝不是平时那几架侦察机可比!
“敌机!大批敌机!方向正东!敲锣!快敲锣!”哨兵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
“哐哐哐哐——!”“滴滴答答滴滴答——!”
凄厉的锣声和急促的军号声瞬间响彻了饮马河的山川原野!
“防空!全体隐蔽!”各级指挥员的吼声几乎同时响起!
刚刚还是一片忙碌景象的根据地,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战士们、老百姓们,按照演练过无数次的方案,迅速、有序地就近钻入防空洞、防空壕,或者利用地形地物隐蔽起来。
李云龙和赵刚也在警卫员的护卫下,冲进了团部附近一个加固过的防空洞。
几乎是同时,日军的轰炸机群己经飞临饮马河上空。巨大的阴影掠过大地,沉闷的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
紧接着,刺耳的尖啸声划破长空!
无数黑点从机腹下坠落,越来越大,带着死亡的气息!
轰!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团团巨大的火光和浓烟在饮马河根据地腾空而起!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残枝断木向西周猛烈扩散!
鬼子果然进行了无差别的、覆盖性的猛烈轰炸!爆炸点覆盖了原有的驻地、训练场、甚至一些疑似目标的区域。巨大的爆炸声浪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大地在剧烈颤抖,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防空洞里,泥土簌簌落下,战士们紧紧握着枪,脸色紧绷,听着外面如同雷鸣般的爆炸声,感受着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老百姓们则吓得瑟瑟发抖,孩子哭喊着被母亲紧紧捂住嘴巴。
李云龙靠在洞壁上,面无表情,但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愤怒和紧张。赵刚则不断大声安抚着洞里的军民:“大家不要慌!我们的防空洞很坚固!坚持下去!”
轰炸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敌机才倾泻完所有炸弹,耀武扬威地盘旋了一圈后,嗡嗡地飞走了。
当爆炸声终于停歇,外面只剩下零星的火烧噼啪声和一片死寂时,人们才心有余悸地、小心翼翼地从各个隐蔽点探出头来。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熟悉的村庄、训练场、树林,己经变得面目全非!巨大的弹坑如同大地的疮疤,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冒着黑烟,树木被拦腰炸断,地面上散落着弹片和焦黑的碎物。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然而,很快,庆幸和欢呼声开始响起!
“我们的防空洞没事!” “仓库是假的!真的早就转移了!” “人员伤亡很小!只有几个来不及隐蔽的民兵受了轻伤!”
由于预警及时,准备充分,疏散隐蔽到位,独立团和根据地百姓的主力得以保全,重要物资也没有受到太大损失。鬼子的狂轰滥炸,除了摧毁了一些空的房屋和地面设施外,并未能达成其预想的毁灭性效果。
“狗日的小鬼子!炸啊!接着炸啊!老子看你有多少炸弹!”李云龙走出防空洞,看着被炸得稀烂的地面,非但没有沮丧,反而跳着脚大骂,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战胜了敌人阴谋的得意。
赵刚也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老李,多亏了你预警及时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成功的防空应对,虽然付出了辛苦劳动的代价,但却极大地增强了独立团和根据地军民应对现代化战争威胁的信心和能力。李云龙的威望,也再一次得到了空前的提升。
然而,他也清楚,筱冢义男的疯狂绝不会就此停止。炸不死,他还会想别的办法。更加残酷和复杂的斗争,还在后面。独立团必须从废墟中站起来,做好迎接下一次挑战的准备。
“打扫战场!抢救伤员!统计损失!”李云龙大声命令道,声音坚定而有力,“小鬼子想用炸弹吓倒咱们?做梦!老子偏要在这片炸烂的土地上,重新站起来!而且站得更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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