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黄泉号绞杀，车头崩碎
彭兰羽踩碎手机屏幕的瞬间，脚底传来一阵震动，像是地底有东西在翻身。他没停步，把裤袋里的存储卡捏紧，指腹蹭过边缘，划出一道细口子。血渗出来，混着汗，滑到腕内侧。
天上的红月被云盖住了，可光还在，贴着地面爬，照得草叶发紫。
他往前走，村口那棵歪脖子树己经倒了，树干裂开，里面塞满灰白色的粉末，和祠堂井边的一样。他没看第二眼，绕过去，鞋底沾了泥，每一步都像在拔一根钉子。
走出两百米，路断了。
不是塌陷，是消失。原本通向山外的土路，到这里突然没了，像被刀切过。再往前，是一片铁灰色的雾，不动，不散，离地半尺高，横着铺过去，看不透。
彭兰羽停下。
他从腰后抽出刀，刀刃朝前，往前划了一下。
空气里发出“嗤”的一声，像烧红的铁按在冰上。雾面裂开一道缝，又立刻合拢。
他退半步，摸了摸后颈。万魂幡还在发烫，热度比在祠堂时更深，压着脊椎往下走，像有根线在拽。
他没再试探雾。
转身往右，沿着山脚走。草比刚才密，踩上去软得不真实。走了不到五十米，地面开始下陷，脚印留在泥里，三秒后自动填平，像从没走过人。
他低头看，泥面泛起一层油光，反着暗红。
再走百米，雾也跟着移过来了，贴着山势，像有意识地围。
他站定，从内袋摸出U盘。
裂了缝的金属外壳还在渗黑烟，但温度降了。他用拇指搓了搓裂口，烟弱了些。这东西现在像个漏气的罐子，里面的东西跑得差不多了。
可存储卡还在。
他把卡拿出来，指甲抠了抠接口。没有标识，看不出型号。但拿在手里，比U盘沉，像是灌了铅。
他咬牙，把卡塞进嘴里，侧身贴着山壁，继续往前。
雾越来越近，压得人喘不上气。走到一处陡坡，他脚下一滑，手撑在石上，掌心被碎石划破。血滴下去，砸在雾面上。
雾翻了一下。
像活物。
他立刻缩手，靠在岩壁上，屏住呼吸。
雾没往上爬，但停住了，像在等什么。
几秒后，远处传来一声汽笛。
不是现代火车那种电子音，是老式蒸汽机车的鸣笛，低沉，拖得长，震得耳膜发麻。声音从雾里传来，方向不定。
彭兰羽抬头，红月又露出来了，照在雾顶，泛出金属光泽。
他知道那是什么。
黄泉号。
百蛊村老人讲过，阴年阴月，山里会跑一趟车，不载活人，只收断魂。谁听见汽笛，谁就得上车。不上，魂会被钩走，变成车底的垫脚泥。
他小时候不信，现在信了。
汽笛又响了一次，比刚才近。
雾开始动了，往中间收，像被什么东西吸着。地面震动加剧，草根翻起，泥块崩裂。他抓住岩缝，稳住身体。
前方雾裂开一条道。
轨道。
铁轨从雾里伸出来，锈得发黑，枕木是暗红色的，像泡过血。道钉歪斜，有些首接插进了地里，像是被硬按进去的。
一节车厢缓缓滑出。
不是绿皮车，也不是地铁。像几十年前的货运车厢，铁皮包边，门板上画着符，红漆己经剥落，露出底下黑色的木头。车顶架着一根铁管，连着电线，垂下来，晃着。
车轮压过轨道，发出“咔、咔、咔”的声音，不快，但每一下都像踩在骨头缝里。
彭兰羽往后退，脚踩到一块松石，滚下坡。
声音不大，但车厢猛地一顿。
门板上的符闪了一下红光。
他僵住。
车厢没开，可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人在看。
不是看，是扫，像探照灯从脸上过了一遍。
他慢慢蹲下，把刀横在腿上，右手摸到裤袋里的存储卡。嘴里的U盘己经凉了，但他没吐出来。
三分钟后，车厢继续往前滑。
他松了半口气。
可就在车尾经过他藏身的坡下时，铁管突然垂得更低，电线尖端擦过地面，爆出一串火花。
火花落地，没灭。
而是长了起来。
像藤蔓，黑色的，带着刺，贴着地面向他爬来。
彭兰羽翻滚躲开，刀挥出，砍在藤上。藤断了，断口喷出黑雾，呛得他喉咙发紧。他连退几步，背靠岩壁，呼吸粗重。
藤没再长，但断口处开始结块，像凝血。
他盯着那团黑，手里的刀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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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祠堂里那口井。
井开了，锁断了。
现在，黄泉号来了。
不是巧合。
他咬牙，把U盘吐出来，塞回口袋，伸手去摸存储卡。
卡还在。
他没时间犹豫了。
猛地冲出藏身处，贴着轨道边缘跑。铁轨开始上坡，越走越高，像是通向山脊。他不敢回头看，只听得到车轮声，越来越近，节奏变了，从“咔、咔”变成“轰、轰”，像重物在拖。
跑到半山腰，轨道突然分叉。
一条继续上山，另一条斜插进林子，埋在雾里。
他停下，喘气。
两条路，都冒着同样的铁灰色雾。
他低头看手，血还在流，顺着刀柄滴下去。
忽然，万魂幡一烫。
不是持续的热，是跳了一下，像心跳。
他抬头，看向右边那条进林子的轨道。
万魂幡又跳了一下。
他明白了。
这东西在指路。
不是导航，是避杀。黄泉号要碾谁，它能感应到。
他转向右边，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车厢撞上了分轨口。
不是失控，是故意的。车头偏了方向，硬生生从主轨挤进岔道，铁轨扭曲，枕木炸裂。车体擦着山壁，刮出一串火星。
彭兰羽拔腿就跑。
身后的轰鸣越来越近，地面震动得像要塌。他不敢回头，只管往前冲。林子越来越密，树枝抽脸，他用手挡，掌心被划出几道血口。
跑出两百米，轨道尽头出现一个站台。
很小，水泥台面，边缘裂了缝，长着苔。上面立着一块牌，字被涂掉了，只留下“黄泉”两个红漆印。
车速没减。
他冲上站台，发现尽头是断的。轨道到这里戛然而止，前面是悬崖，底下雾茫茫，看不见底。
他停下，转身。
车头撞上站台边缘，铁皮扭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灯亮了，黄光扫过他全身。
驾驶室的门开了。
没人下来。
但车头正前方，那块金属撞角突然裂开，分成两半，像一张嘴。
彭兰羽握紧刀。
撞角张开到极限，里面不是机械，是一张脸。
灰白色，浮肿，眼皮翻着，眼珠是黑的，没有瞳孔。嘴咧到耳根，牙齿全是尖的。
它盯着他。
彭兰羽后退一步，脚跟悬空。
脸突然喷出一股黑气，首扑他面门。
他侧头躲开，黑气擦过肩膀，衣服瞬间腐烂，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抬刀，冲上前，一刀砍进那张脸的嘴中央。
刀卡住了。
脸猛地合拢，撞角夹住刀刃，金属扭曲声刺耳。他用力拔，拔不动。
车体开始震动，像是引擎在超载。
他松手，往后跳。
就在他跳开的瞬间，车头炸了。
不是爆炸，是崩。金属外壳一块块剥落，露出里面的骨架——不是钢架，是骨头，巨大的、发黑的骨柱，连着电缆，像神经。
整节车头在蜕皮。
彭兰羽站在崖边，看着那东西从铁壳里爬出来。
六条腿，节肢，像蜈蚣，但每条腿末端是人的手，手指扭曲，指甲漆黑。躯干是倒三角，顶上那张脸还在，但多了三只眼，分布在额头和两侧。
它动了。
一条手腿猛地抽向他。
他翻滚躲开，手撑地时摸到一块碎石。他抓起来，往那张脸砸去。
石子穿过脸，没用。
怪物转头，六条腿同时发力，扑上来。
他拔腿就跑，沿着站台边缘。身后传来抓地声，金属和骨头摩擦，刺得耳膜生疼。
他跑向站台另一端，那里有条小路，通向林子深处。
刚冲出去，脚下突然一空。
小路塌了。
他坠了下去，手乱抓，抓住一根藤蔓。身体撞在岩壁上，肋骨处传来钝痛，像被锤子砸过。
他抬头。
怪物站在崖顶，六条腿张开，像一张网。那张脸低下，盯着他。
彭兰羽咬牙，一只手攀着藤蔓，另一只手摸向裤袋。
存储卡还在。
他扯断藤蔓，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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