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兰羽站在诊所角落,油灯的蓝火映在他脸上,影子在墙上立着,像另一个人。
他手指还沾着血,黄纸上的名字己经干了,符纸边缘微微卷起,火光一晃,纸角烧出一点焦黑。
老和尚没再说话,佛珠一颗颗滑过指间,声音很轻,但每一颗落下都像敲在骨头上的钟。
彭兰羽知道这契约不是保命符,是立旗。从此他不在地府册上,也不在阳间户籍,他成了游离的判官——自己定自己的生死。
他把符纸折好,塞进内袋。纸贴着胸口,还能感觉到一点温热。
老和尚忽然开口:“血月教的人,己经在找你。”
彭兰羽抬眼。
“他们嗅得到命格重定的气息,就像狗闻得到血。”
“他们要什么?”
“你要的东西。”
彭兰羽没动。
老和尚摇头:“你撕了生死簿,他们以为你拿到了‘原录’。”
“原录?”
“最初的记录。所有亡魂的源头档案,藏在血月核心。地府靠它运转,血月教想毁它,让阴阳彻底乱套。”
彭兰羽沉默。
他没拿什么原录,他只有一块烧黑的U盘芯片,还在兜里发烫。
老和尚盯着他:“你身上有东西,不是凡物。”
彭兰羽没否认,也没承认。
老和尚闭眼:“走吧。他们今晚就会来。”
彭兰羽转身,门在他身后关上,锁自动扣上,像从没开过。
外面是凌晨三点的街,风贴着地面走,卷着塑料袋和烟盒。远处有救护车的声音,但看不见车。
他沿着墙根走,右手插在兜里,攥着那块芯片。
走了两条街,他拐进地下通道。台阶老旧,灯一闪一闪,照出墙上涂鸦的残影。有个穿校服的女孩蹲在角落,头埋在膝盖里。
他路过时,女孩抬起头。
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瞳孔。
他脚步没停。
女孩也没动,只是慢慢抬起手,指尖在墙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湿痕,像血,但没气味。
他走出通道,回头看了一眼。
女孩不见了,墙上那道痕还在,正往下滴,滴到第三下就干了。
他知道那是标记,不是冲他来的,是冲他刚立的命格。
血月教己经开始追踪。
他加快脚步,穿过商业区,进了一片老居民楼。楼道灯坏了,他摸黑上到五楼,推开门。
屋子空了,家具都被搬走,地板上积着灰。这是他三个月前租的临时落脚点,没登记身份,水电欠费被断,正好没人来查。
他反锁门,从天花板夹层里掏出一个铁盒。
打开,里面是三样东西:一把短刀,一张城市地图,还有一个老式录音笔。
他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
沙沙声后,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第七次首播,观众编号0739,信号中断前最后画面——镜屋背面,有字。”
声音顿了一下:“不是刻的,是用血写的。内容是:‘彭兰羽,你才是祭品’。”
录音结束。
这是他妻子留下的最后一段记录。她死在第三次首播事故中,官方说她精神失常,跳楼自杀。但他知道,她是被灭口的。
他关掉录音笔,放在桌上。
刀横着放,地图摊开,红笔圈了三个点:地宫入口、公交终点站、还有市中心那座废弃钟楼。
他盯着钟楼的位置。
那里是血月教早期集会地,警方突袭过一次,抓走十几个人,但主教失踪,现场只留下一本烧了一半的笔记。
他正要伸手去拿地图,门上传来敲击声。
三下,轻,但节奏分明。
他没动。
门外说:“开门,老张介绍我来的。”
彭兰羽没应。
“我从地宫出来,带了你要的东西。”
彭兰羽走到门边,没开,从门缝往外看。
是个男人,三十出头,穿灰色夹克,手里拎着个帆布包。脸干净,眼神不飘,但左手袖口有一道暗红痕迹,像是洗不掉的血渍。
彭兰羽问:“老张是谁?”
“西市口修车的老张,左腿断过,接得不好。”
“他修我车的时候,说过什么?”
“说过你车底有东西,不是零件,是符纸,烧过的。”
彭兰羽拉开一条门缝。
男人把包放在地上,后退一步。
“东西在包里。我没打开看过。”
彭兰羽捡起包,关上门。
包里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封皮硬,边缘磨损严重。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小字写着:“暗影记录·第十三册”。
他快速翻看。
里面全是手写笔记,记录了血月教近半年的行动:潜入地宫的路线、对首播事故的干预、还有几次针对“逃籍者”的猎杀。
其中一页提到他:“彭兰羽,第七次死亡未归位,疑携带原录碎片,优先清除。”
下面画了个时间:**三日后,午夜,钟楼**。
他继续翻,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剩参差的纸边。
他把本子合上,靠墙坐下。
这不是情报,是饵。
太完整,太及时,连他的行动路线都标了推测点。
血月教不会把核心记录交给一个陌生人带过来。
除非,这人根本不是陌生人。
他想起通道里的女孩,墙上那道湿痕。
他们己经盯上他了,从他走出诊所就开始。
送本子的人,是探子。
但他还是把本子塞进了背包。
真中有假,假中藏真。只要有一点是真的,就能挖出更多。
他起身,把刀别在后腰,戴上帽子,准备离开。
刚握住门把,背包里的录音笔突然响了。
不是他按的。
自动播放。
还是他妻子的声音,但这段他没听过:“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己经死了。别信‘原录’的说法,那是个陷阱。真正的记录不在血月核心,而在……”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剪断。
彭兰羽立刻拔掉电池。
录音笔外壳发烫,缝隙里渗出一丝黑烟,转瞬消失。
他知道这是反追踪装置,有人在监听他接触的一切。
他把录音笔摔在地上,踩碎。
然后从兜里掏出那块芯片,放在掌心。
它还在发红,温度比之前高。
他忽然意识到——这东西不是被动的。
它在回应什么。
他迅速打开地图,把芯片放在钟楼的位置。
红光一闪,地图上浮出几条虚线,连接着三个地点:地宫、公交终点站、钟楼。
正是他之前圈出的点。
而且,线路在动。像心跳一样,一明一暗。
这不是U盘残骸。
这是钥匙。
他盯着它,脑子里闪过地宫石板上的字:“你若不成魔,何以镇佛?”
也许,他不是要逃。
他是要进去。
手机震动。
他拿出来,没号码,只有一条短信:“你撕了簿,我就补录。——判官”
他盯着那条字。
判官没死,只是退了。
而血月教的探子,还在外面等着。
他把芯片收好,开门走出去。
楼道里灯光忽明忽暗,走到三楼转角,他看见墙上贴着一张传单,被人用红笔圈了钟楼图案,下面写:“归位之时己至”。
他没停下,继续往下走。
外面风更大了,卷着纸片打在腿上。
他拐进一条窄巷,准备绕路去地铁站。
巷子中段,垃圾桶旁站着一个人。
灰夹克,帆布包,正是刚才送本子的男人。
他背对着彭兰羽,手里拿着一部手机,正在发信息。
彭兰羽停住。
男人没回头,但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彭兰羽租屋的实时监控画面。
彭兰羽慢慢后退一步。
男人忽然开口:“我知道你不信我。但如果你想知道你妻子怎么死的,跟我走。”
彭兰羽的手移向后腰。
男人转身,举起手机,屏幕切换成一段视频:他妻子站在钟楼顶层,背后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人,手里拿着一块和他兜里一模一样的芯片。
视频最后定格在她回头的瞬间,嘴唇动了动。
彭兰羽放大画面。
她说的是:“别信记录,信你撕下的那一页。”
男人收起手机:“她留了真东西,在钟楼地下室。只有你能打开。”
彭兰羽盯着他。
“为什么是我?”
男人笑了下:“因为你不是人,你是被写出来的人。名字不在簿上,但在另一本上。”
他抬起手,翻开袖口。
手腕内侧,有个烙印:**第七号容器**。
彭兰羽的呼吸顿了一下。
男人说:“我和你一样,都是他们选的。但他们不知道,容器也能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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