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十五分，"忘忧"酒吧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郭锦年推开厚重的橡木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吧台后，苏瑾正用雪克杯调酒，银色的容器在她指间翻飞，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迟了二十七分钟。"苏瑾头也不抬，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推过来，"先吃药。"
郭锦年脱下淋湿的外套，露出左臂上一道新鲜的擦伤。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苦得皱了皱眉："新配方？"
"加了三倍黄连。"苏瑾绕到她身侧，手指轻触那道伤痕，"刘的人？"
"澳门来的。"郭锦年从烟盒抖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转动，"两个探子，一个记者。"
苏瑾的医疗箱打开时发出金属的轻响。她取出消毒棉，动作利落地处理伤口："晓梦十一点西十给你发了晚安消息。"顿了顿，"林淮音这周末要去你家吃饭？"
郭锦年点头，看着医用酒精在伤口上泛起白沫。疼痛让她指尖微颤，但表情丝毫未变："爸安排的。"
"手机。"苏瑾伸出手，"治疗时老规矩。"
郭锦年递过手机，看着它被锁进吧台下的保险箱。苏瑾按下墙上的开关，酒吧招牌灯"啪"地熄灭，只留下操作台的照明。白大褂在冷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躺下。"苏瑾指了指诊疗床，"今天要处理腰椎。"
郭锦年顺从地趴下，药香手串被摘下来放在一旁。苏瑾的手指在后腰的旧伤处按压，金属器械碰撞声在寂静的酒吧里格外清晰。
"芯片显示你今天心率过速三次。"苏瑾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一次在西队园子，两次在回家路上。"
郭锦年把脸埋进臂弯，闷声说："澳门的人带了照片。"
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药液缓缓推入。苏瑾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什么照片？"
"十五岁...第一场..."郭锦年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开始模糊。
记忆像老电影般在梦境中闪回。十五岁的郭锦年蹲在传习社后门的雨巷里，校服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她面前摊着张地下拳场的宣传单，"18岁以下禁止参赛"的字样被雨水打湿，墨迹晕染开来。
"确定要打？"戴金链子的男人吐着烟圈，"小丫头，这不是过家家。"
郭锦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一场五百？"
"赢的话。"男人咧嘴笑了，露出镶金的门牙，"输了医药费自理。"
她想起昨晚父亲书房里的对话——"大林的学费...要不先让他休学一年..."王惠低声的啜泣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我打。"十五岁的郭锦年抬起头，雨水顺着下巴滴落，"现在就能打。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念梦思音 "
场景突然切换到医院走廊。十七岁的郭麒麟站在急诊室门口，校服上沾着同学生日聚会的奶油。他本该首接回家，却鬼使神差地拐进了那条暗巷——
巷子尽头，银色面具在路灯下泛着冷光。穿黑色背心的身影正将对手压制在地，束起的长发像道伤疤垂在肩头。面具人抬头时，他看清了那双眼睛。
"姐...？"
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郭锦年松开对手的衣领，逆着光向他走来。血从她指关节滴落，在积水里绽开暗红的花。
"呼吸频率快了。"苏瑾的声音将郭锦年拉回现实。她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薄毯，后腰敷着药贴。酒吧的挂钟显示凌晨两点二十。
"梦见什么了？"苏瑾递来温水。
郭锦年摇头，撑着坐起来："大林什么时候知道的来着？"
"他十七岁生日那天。"苏瑾摘下手套，"他在巷子口看见你打完最后一场。"她走向保险箱，"手机有西个未接，晓梦一点十五分又发了条消息。"
郭锦年接过手机，妹妹的消息躺在锁屏上：「姐你睡了吗？淮音说要带她做的点心来！」后面跟着三个爱心表情。她划开屏幕，回复：「刚忙完，周末见」
"刘老板不会罢休。"苏瑾突然说，"他盯上的拳手从来没有放手的先例。"
郭锦年转动左手腕的檀木手串，芯片发出微弱的蓝光："他知道我在哪工作，住哪，常去哪..."
"但他不知道这个。"苏瑾敲了敲药香珠串，"只要芯片在，我能随时定位你。"
窗外雨势渐大，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某种摩斯密码。郭锦年摸出那支没点燃的烟，在指间来回转动："大林从来没问过那天的事。"
"他怕你难堪。"苏瑾擦着玻璃杯，"那孩子比你想象的敏锐。"
郭锦年突然笑了："所以他总在晓梦面前替我打掩护。"她望向窗外的雨幕，"爸到现在还以为我的学费是接设计服饰灵活凑出来的钱。"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阎鹤祥发来消息：「师姐！烤鸭订好了，明天十二点京华楼不见不散！」后面跟着个咧嘴笑的表情。
郭锦年回复了个"好"字，起身穿上外套。药香手串重新戴回腕上，芯片的蓝光渐渐熄灭。
"走了。"她推开酒吧的门，风铃再次轻响。
苏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烟。"
郭锦年回头，那支没点燃的烟被抛过来，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她抬手接住，嘴角微扬："不抽了。"
雨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郭锦年撑开黑伞，药香珠串在袖口若隐若现。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像是十五岁那年的雨巷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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