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照在光洁的红木餐桌上，本该是一片暖融温馨的景象。然而，此刻的餐厅里，空气却凝滞得如同胶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彭少杰早早起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早餐：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温热的牛奶，还有几片烤好的吐司。他沉默地将食物摆上桌，动作机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乐乐被爸爸牵着来到餐厅，小家伙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是昨晚哭得太厉害的后遗症。他怯生生地瞥了一眼己经坐在餐桌另一端的妈妈，立刻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低下头，紧紧挨着爸爸的身边坐下，几乎要把小身子缩进彭少杰的臂弯里。他拿起小勺子，默默地、小口地吃着爸爸给他夹到盘子里的食物，全程不敢再抬头看向妈妈的方向。
周逸如坐在对面。她今天刻意起得早了一些，甚至换下了睡衣，穿上了一套家常便服，似乎想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来打破某种坚冰。她面前的早餐几乎没动。
她看着儿子那明显躲避她的姿态，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又一下。昨晚乐乐那恐惧的哭喊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让她坐立难安。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甚至带上一点刻意营造的轻松：“乐乐，昨晚睡得好吗？牛奶温度合适吗？”
乐乐的小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非但没有抬头，反而把脑袋垂得更低，小勺子机械地戳着盘子里的鸡蛋，一声不吭，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周逸如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停留在那里。她抿了抿唇，不甘心，又尝试着将烤吐司的篮子往乐乐那边推了推，声音放得更软：“乐乐，吃片吐司吗？妈妈帮你抹果酱？”
这一次，乐乐有了反应。他不是看向妈妈，也不是看向吐司，而是猛地抬起头，用那双还带着怯意的大眼睛，飞快地、求助般地看向身边的爸爸。
彭少杰接收到儿子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默默地从篮子里取出一片吐司，仔细地抹上一点点乐乐喜欢的草莓酱，然后自然地放到乐乐的盘子里。
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抬眼看周逸如一下，仿佛她推过来的篮子和她刚才说的话，都完全不存在。
乐乐看到爸爸给自己拿好了吐司，立刻重新低下头，小声道：“谢谢爸爸。”然后继续默默地吃了起来，依旧将妈妈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周逸如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推着篮子的动作显得无比可笑和多余。她看着对面那对父子——父亲沉默却细致地照顾着儿子，儿子全身心地依赖着父亲，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紧密的、无声的同盟，一种她根本无法介入的默契和屏障。
而她，这个家的女主人，乐乐的亲生母亲，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被排斥在外的陌生人。
一种尖锐的、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和失败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突然觉得坐在这里毫无意义。眼前的早餐变得索然无味，甚至令人反胃。她所有的尝试，所有的放低姿态，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回应，反而更衬得她的可笑和多余。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彭少杰和乐乐同时顿了一下，但都没有抬头看她。
周逸如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开了餐厅，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主卧室，再一次重重地关上了门。
砰！
关门声像一声沉闷的判决，回荡在空旷的房子里，也为这顿煎熬的、无言的早餐，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餐厅里，又只剩下沉默的父子俩。
彭少杰继续照顾乐乐吃饭，动作依旧平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乐乐，在妈妈离开后，那紧绷的小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地放松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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