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里弥漫着泥土、霉菌和一种冰冷的绝望气味。小源手中的微型手电是唯一的光源，在那微弱晃动的光圈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苍白而模糊。
脚步声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成令人心慌的噪音。没有人说话。白薇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林响身上，她的颤抖从未停止，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像针一样刺着每个人的心。林响能感觉到，她正在通过共情，承受着哲叔最后时刻的部分痛苦。
林雀紧紧抓着小源的衣角，另一只手徒劳地捂着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己经听不见、却依旧回荡在脑海里的可怕寂静。小源走在最前面，背脊挺得笔首，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重，他那张总是带着不耐烦表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凝固的愤怒。
林响自己的心脏也像被挖空了一块。哲叔的话语，他那沉稳的眼神，还有最后那声石破天惊的“噪音”，反复在他脑海中播放。愤怒的火苗在他胸腔里舔舐，灼烧着他的理智，但他死死咬着牙关，用尽全部意志力将其压下。
现在不能失控。绝对不能再失控。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中被无限拉长。首到小源突然停下脚步。
“前面有岔路。”他低声说，手电光扫过前方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黑黢黢的洞口。
“走哪边？”林响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小源没有立刻回答，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之前塞进口袋的U盘，插入一个便携式的读卡器，连接上他的平板。屏幕亮起微光，快速滚动着一些复杂的数据流和地图残片。
“哲叔以前在一些关键节点留下了标记……是一种只有特定频率才能识别的声波信标。”小源的手指飞快操作着，眉头紧锁，“左边通道有微弱的信标回波，右边……没有信号。”
“那就走左边？”林雀小声问。
“不一定。”小源摇头，脸色凝重，“‘净言师’也有可能追踪甚至模仿信标。右边没有信号，反而可能意味着更安全，或者……是未知的危险。”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信任哲叔的遗留，还是赌一把未知？
疲惫和压力像潮水般涌来。白薇忽然身体一软，向下滑去。林响急忙用力扶住她。
“白薇姐！”林雀惊呼。
“我……没事。”白薇的声音虚弱不堪，她努力想站稳，但身体的颤抖出卖了她，“只是……太累了。”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自身的悲伤，更有哲叔消散时那巨大的冲击，以及通道深处弥漫的无形压力。
林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又看了看眼前两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们就像被困在迷宫里的老鼠，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
就在这时，他背着的那个金属盒子边缘，似乎极其轻微地振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低沉的嗡鸣。
声音很小，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是一愣。
“什么声音？”小源立刻警惕起来，手电光唰地照向林响背后的盒子。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世界迷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响也感觉到了那轻微的振动。他犹豫了一下，将盒子解下，放在地上。嗡鸣声消失了。
“刚才……是它在响？”林雀怯生生地问。
小源蹲下身，用平板上的传感器小心翼翼地扫描着金属盒。“没有检测到能量源或者发射装置……奇怪。”
林响看着左边那个传来信标回波的洞口，又看了看地上的盒子。一个念头突然闯入他的脑海。
“哲叔让我带上它……”他喃喃自语，“会不会……它不仅仅是一件武器？”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重新背起盒子，然后缓缓地、试探性地，向左边的通道迈出了一步。
嗡……
盒子再次极其轻微地振动了一下，那低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短暂而清晰，仿佛某种……回应。
林响停下脚步，振动消失了。他向右边的通道迈了一步。
寂静。盒子毫无反应。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小源看着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最终点了点头：“看来哲叔还给我们留了个向导。走左边。”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颗微小的火星，虽然微弱，却瞬间驱散了些许绝望的寒意。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林响走在最前面，他仔细感受着背后盒子的指引。每当走到岔路或者需要选择方向时，盒子总会以那种独特的嗡鸣，为他指明哲叔预设的道路。
这条暗道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长，要复杂。它似乎并非简单的逃生通道，而是一个古老的、被遗忘的地下网络的一部分。
终于，在几乎精疲力尽之时，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手电光的光亮，还有隐隐的空气流动声。
他们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大。出口处被一些废弃的木板和杂物半掩着。
小源示意大家停下，他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点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远处，有微弱的光线从高高的网格状通风口洒下，勉强照亮了一些巨大、生锈的机械轮廓和废弃的铁轨。
“是旧地铁的废弃维修层。”小源压低声音，“暂时安全。”
几人鱼贯而出，终于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暗道。尽管依旧身处地下，但广阔的空间还是让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林响将几乎虚脱的白薇小心地扶到一根巨大的、冰冷的管道旁坐下。林雀疲惫地靠在她身边。
小源则立刻开始布置简单的预警装置，并再次拿出平板扫描周围环境。
林响放下金属盒子，自己也瘫坐在地上，巨大的疲惫感和悲伤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哲叔不在了。
“回响唱片”，那个短暂给予他安宁的“家”，也永远回不去了。
黑暗笼罩着这片废墟，也笼罩在每个幸存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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