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荐福寺出来,马骥的脑子还沉浸在吴道子“吴带当风”的神迹里,手里攥着杜甫的青袍,脚步都飘乎乎的。刚拐过朱雀大街,就被一阵鼎沸的人声拽回现实——前方的“曲江亭”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连墙头上都扒着人,叫好声此起彼伏,比酒肆里划拳还热闹。
“干啥呢?这是耍杂技还是变戏法?”马骥好奇心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踩着别人的鞋尖、顶着旁人的白眼,终于挤到了前排。一抬头,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差点喊出声。
亭中央的空地上,铺着一张丈许长的白绢,白绢旁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砚台,里面盛满了浓黑的墨汁,墨香混着酒香飘得老远。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白绢前,头发像鸟窝一样乱,用一根布带随意束着,身上的青色官袍领口大开,沾满了墨渍和酒渍,脸上通红,显然喝了不少酒,正是被誉为“草圣”的张旭。
张旭没动笔,反而在空地上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时而仰天长啸,声音清越如鹤唳;时而顿足捶胸,像在发泄什么情绪,脚步踉跄,差点撞到砚台。围观的人却见怪不怪,反而屏息凝神,眼神里满是期待,有个书生还小声说:“张长史要‘入神’了!”
“入神?这看着像喝断片了啊!”马骥心里嘀咕,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要是在现代,他早掏出手机打120了,“这状态别说写字,能站稳就不错了吧?要不要找个大夫候着?”
突然,张旭停下了踱步,双眼猛地睁大,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清亮,像有火焰在燃烧。他大喝一声,一把扯下头上的璞头,随手扔出老远,璞头砸在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头上,小孩非但没哭,反而兴奋地捡起,当成了宝贝。张旭一把抓起旁边的巨笔,笔杆比马骥的胳膊还粗,他像握剑一样握住笔杆,饱蘸浓墨,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白绢上,晕开一个个小黑点。
没等众人反应,他己扑到白绢前,笔走龙蛇!
那哪里是写字?分明是一场情绪的火山喷发!笔锋落下时重如雷霆,在白绢上砸出深深的痕迹;提起时轻如鸿毛,线条细如发丝;转折处凌厉如刀,棱角分明;连笔时连绵如瀑,一气呵成。字迹大小错落,有的如巨石坠地,有的如飞燕掠空,完全打破了方块字的束缚,在白绢上狂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马骥瞪着眼睛,试图从那些扭曲的线条中辨认出一个字,结果看了半天,只觉得像一群受惊的蛇在纸上乱爬,又像暴雨打在窗户上的痕迹——完全看不懂!“这……这是抽象画吧?还是高级版的鬼画符?”他喃喃自语,“要是考试写这字,老师不得给零分?”
张旭却越写越疯,情绪越发激昂,笔锋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墨汁飞溅,溅到他的脸上、官袍上,他也浑然不觉。突然,他似乎嫌毛笔不够“尽兴”,猛地将笔扔出老远,俯身一头扎进砚台里,乌黑的墨汁瞬间浸湿了他的头发。他首起身,甩了甩头,墨汁飞溅,洒得周围人纷纷躲闪,他却毫不在意,以头为笔,俯身在白绢上继续挥洒!
发丝沾满墨汁,在白绢上拖出长长的线条,时而盘旋,时而转折,时而横扫,场面“惨烈”又震撼。马骥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的乖乖,这不仅费纸,更费头发啊!张大师,霸王防脱了解一下?现在囤还来得及!”
周围的人群却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好!太妙了!这才是狂草!”“笔走龙蛇,神鬼莫测!张长史真乃草圣也!”有个商人甚至大喊:“张大师!这幅字卖吗?我出五十贯!”
张旭充耳不闻,首到将满腔情绪宣泄完毕,才猛地停住,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他看着白绢上那幅“狂草大作”,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休息片刻,他抬头环视西周,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马骥身上——马骥张着嘴、瞪着眼的傻样,在一群“懂行”的围观者中格外显眼。张旭似乎觉得有趣,咧嘴一笑,随手拿起旁边一张写满狂草的宣纸(比白绢上的小多了),团了团,像扔石子一样朝马骥扔过来:“小子,送你了!”
马骥手忙脚乱地接住,纸团还带着墨汁的温度,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宣纸上的字迹依旧扭曲狂放,比白绢上的略小,却同样看不懂。他哭笑不得:“这玩意儿……能当传家宝吗?还是千百年后能拍卖出天价?”他把宣纸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草圣”的真迹,就算看不懂,也得好好收着。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有人还在回味刚才的场景,有人在讨论张旭的笔法,马骥却还愣在原地,脑子里全是张旭以头为笔的画面。他摸了摸胸口的挂坠,那玩意儿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光芒剧烈跳动,像在经历一场风暴,比在李白喝酒时还要激动。马骥能感觉到,挂坠吸收了张旭创作时那种极致的“节奏感”与“情感爆发”,这种能量比诗歌的韵律更原始,比绘画的气韵更首接,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原来艺术还能这么玩……”马骥叹了口气,握紧了怀里的宣纸,“这盛唐的艺术家,果然个个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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