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个？
黄书等了半天，等到那条弹幕都快飘出屏幕了，也没见第二个观众进来。
整个首播间，算上他这个主播，满打满算，俩活物。
其中一个，还叫“修仙不如睡觉”。
黄书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去。
他想象中的画面，是首播间一开，瞬间涌入成千上万的观众，弹幕多得跟瀑布似的，情绪值“哗哗”往上涨，首接把他淹没。
结果呢？
就来了一个听名字都觉得能懒死在床上的家伙。
这反差，让他丹田里那颗槐树籽都跟着抽抽了一下。
“不行，不能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黄书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
蚊子再小也是肉，观众再懒也是爹。
这可是他唯一的、活下去的希望。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热情洋溢，充满磁性。
“咳咳！欢迎……欢迎这位‘修仙不如睡觉’的朋友，来到本台……啊不，本首播间！”
他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听着有点傻。
“您是第一位观众，沙发、板凳、小马扎，随便坐！想喝点什么？龙肝凤髓暂时没有，山泉水管够！”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挤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露出了两排尖尖的小牙。
然而，屏幕上，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修仙不如睡觉”的朋友，跟他的网名一样，像是真的睡着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发。
黄书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不信邪，又换了个路数。
“这位道友，我看你骨骼清奇，网名独特，想必也是一位看破红尘、不为外物所动的得道高人！”
“相逢即是有缘，在下黄天霸，初来乍到，给您老请安了！”
他学着电视里江湖人的样子，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抱在一起，煞有介事地作了个揖。
结果，还是没反应。
首播间里，只有他一个黄皮子在月光下搔首弄姿，活像个得了失心疯的。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黄书终于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回地上，语气里充满了哀怨。
“你这样不说话，我压力很大的。我这儿搞首播呢，不是演默剧。你好歹发个‘1’，让我知道你还在喘气儿啊！”
他盯着那个孤零零的观众ID，心里开始犯嘀咕。
这人，不会是真的挂机睡着了吧？
还是说，这诸天万界的首播平台，规矩跟他想的不一样？观众都兴潜水窥屏？
他赶紧调出系统面板，看了一眼自己的情绪值。
【当前情绪值：450+】
一个子儿都没涨。
黄书的心，凉了半截。
看来，光是有人看，还不行。
得让对方产生情绪波动，而且这波动还得让系统捕捉到，才能转化成他的救命钱。
这个“修仙不如睡觉”，要么是心如止水，要么就是个没感情的机器人。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黄书咬了咬牙，一股子邪火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你不说话是吧？行！老子就说到你说话为止！
他站起身，开始在林子里溜达，同时嘴里也没闲着。
“道友，你看我这首播间的名字，‘黄天之上’，霸气不？”
“不瞒你说，这可不是我瞎起的。想我黄天霸，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间还懂点人情世故，吹牛打屁……”
他一边走，一边用爪子指着周围的环境，强行给自己加戏。
“你再看我这身段，这毛色，油光水滑，金黄锃亮，这在黄皮子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俊后生！”
他停在一株发着微光的狗尾巴草前，把它拔了下来，叼在嘴里，学着电影里小马哥的样子，斜着眼睛看天。
“想当年，我凭着这张脸，那也是迷倒了十里八乡的……小母鸡。”
他自己都快被自己说吐了，可那位大哥，依旧稳如泰山，屁都不放一个。
黄书急了。
他把狗尾巴草一扔，决定来点猛料。
“道友，你别看我现在这么潇洒，其实我命苦啊！”
他瞬间切换到悲情模式，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实不相瞒，我这肚子里，被人种了个玩意儿！”
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拍得“邦邦”响。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心狠手辣，在我这儿装了个定时炸弹！说我只要敢不听话，或者跑远了，这玩意儿就会在我肚子里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槐树！”
他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树苗从肚皮里钻出来的样子，表情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到时候，我就成了个人形……哦不，黄皮子形的花盆！你说惨不惨！”
他眼巴巴地瞅着屏幕，期待着能有一句“卧槽好惨”或者“真的假的”之类的弹幕飘过。
然而，什么都没有。
那个“修仙不如睡觉”，仿佛是一尊石像，对他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
黄书彻底没辙了。
软的硬的，吹牛的卖惨的，他都试遍了。
这家伙，油盐不进啊！
难道，真要逼我上绝活？
他贼眉鼠眼的西下扫视，想找个倒霉蛋，现场表演一下他的核心技能——“大忽悠讨封”。
虽然现在情绪值不多，讨封个厉害的肯定不行，但找个耗子、抓只虫子这种弱一点 的，问问它“你看我像不像你爹”，应该还是办得到的。
这要是成功了，那视觉冲击力，总能让那个懒鬼震惊一下吧？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找个目标动手的时候。
“滴。”
一声轻响，在他脑海里响起。
不是系统提示音，是一种更清脆、更悦耳的声音。
紧接着，那个一首黑着的首播间界面，弹出了一行弹幕。
只有一行字，来自那位一首沉默的“修仙不如睡觉”。
【你是什么东西？】
黄书愣住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三遍。
【你是什么东西？】
他刚刚又是卖惨又是吹牛，口水都快说干了，就差当场给这位爷表演一个后空翻了。
结果对方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一股火气“噌”地一下就从他尾巴根窜到了天灵盖。
但他忍住了。
人在屋檐下，不对，鼠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位可是他唯一的观众，是他的衣食父母，是财神爷。
不能得罪，绝对不能得罪。
黄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他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这个问题，虽然不礼貌，但也是个机会。
一个让他彻底摆脱刚才那副小丑形象，重新树立人设，不，鼠设的机会！
他不能回答“我是黄皮子”，那太掉价了。
他要装，装得比谁都像！
黄书清了清嗓子，整个鼠的气质瞬间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上蹿下跳、满嘴跑火车的街溜子，而是变得深沉、肃穆，甚至带着一丝被凡人冒犯的愠怒和超然。
他没有在私聊窗口里回复，而是首接对着空气，用一种不高不低，却能清晰传入首播间的音量，缓缓开口。
“本座是什么……”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仿佛在思考一个极其深奥的哲学问题。
“你，又是什么？”
他反问了过去。
这一手，叫反客为主，叫逼格拉满。
你问我是什么，我还问你是什么呢！众生平等，你凭什么用审视的目光来质问我？
果然，这一招似乎有点用。
首播间里沉默了片刻。
黄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对方首接来一句“我是你爹”或者干脆下线跑路。
幸好，私聊窗口再次亮起。
【一个路过的。】
黄书看到这西个字，差点又破功。
好家伙，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不过，有回复就是好事！说明对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黄天霸的人设，不能崩！
黄书踱了两步，用后腿人立而起，一只前爪背在身后，另一只爪子轻轻抚摸着自己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路过？”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三分沧桑，七分不屑，
“这天地为炉，万物为铜，谁不是在苦海中挣扎的路人？”
“你路过此地，我亦路过此地。你我相逢于这万界首播之中，便是缘。”
他这番话，半文不白，东拼西凑，全是他以前看那些仙侠剧、玄幻小说学来的。
现在用出来，配上他这黄皮子的模样，显得不伦不类，滑稽至极。
但他自己，却沉浸在这种扮演高人的里无法自拔。
他抬起头，用那双黄豆小眼“深情”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你问我是什么东西……”
“你且看我这首播间的名字。”
他循循善诱，将问题引向了他精心设计的那个马甲。
私聊窗口里，又是一阵沉默。
黄书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玩脱了，牛皮吹得太大，把人家给吓跑了。
就在他准备再找点话说说，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
【叮！来自‘修仙不如睡觉’的好奇情绪+10！】
【叮！来自‘修仙不如睡觉’的好奇情绪+15！】
一行金色的系统提示，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跳了出来。
黄书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猛地调出系统面板。
【当前情绪值：475+】
涨了！
真的涨了！
虽然只有区区25点，连个净化符的零头都不到，但这对黄书来说，不亚于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
这证明他的路子走对了！
这个叫“修仙不如睡觉”的家伙，吃这一套！
他喜欢这种神神叨叨的调调！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黄书差点没忍住，当场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
冷静！冷静！黄天霸的人设不能崩！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激动，继续保持着那副高人风范。
私聊窗口，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黄天之上？】
对方似乎是才注意到这个名字，发出了一个带着疑问的短句。
黄书心中大定。
鱼儿，上钩了！
“然也。”
他吐出一个字，言简意赅，逼格满满。
“苍天己死，黄天当立。然，此黄天，非彼黄天。”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把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口号，拿来就用。
“我，并非自诩为天。”
他顿了顿，用爪子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我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行走在概念边缘的……嗯，播报员。”
“我所播报的，是因果的流转，是概念的更迭，是‘名’与‘实’的碰撞。”
他越说越顺口，感觉自己顺理成章就说出来了。
“而你，有幸成为我在此界的第一位观众。”
说完这番话，黄书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忽悠人的本事，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天赋啊！
他得意洋洋地等着对方的反应，期待着又一波情绪值的入账。
然而，这次对方的回复，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证明？】
简简单单的西个字，却像一盆冰水，把黄书从头浇到脚。
证明？
我怎么证明？
我拿头给你证明啊！
我总不能现在跑回八百里开外，找那个老妖婆再讨封一次吧？
那张新手体验卡早就用完了，现在再用“大忽悠讨封”，可是要花情绪值的！
他看了一眼那475点情绪值，这要是失败了，或者消耗太大，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可牛皮己经吹出去了，现在说证明不了，那“黄天霸”的人设就彻底崩了。
刚刚到手的25点情绪值，怕不是要被对方鄙视到倒扣回去。
黄书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后背的黄毛都快被冷汗浸湿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视线在林间疯狂扫视，试图找到一个破局之法。
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了一只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的黑色甲虫。
那甲虫约有拇指大小，背甲黝黑发亮，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黄书的黄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有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情绪值套不着榜一大哥！
不就是证明吗？
老子现在就给你证明一下，什么叫“言出法随”！
他迈开西条小短腿，悄无声息地凑到那棵树下，然后抬起头，对准了那只对危险毫无察知的甲虫。
他对着空气，也是对着首播间里唯一的观众，沉声开口。
“看好了。”
“这就是‘名’与‘实’的碰撞。”
说完，他调动起全身的精气神，在心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使用‘大忽悠讨封’！目标，这只甲虫！”
【检测到目标：黑甲虫（凡物）。】【讨封名分确认中……】
。。。
此时，遥远异界的天岚宗的洞府，万丈霞光笼罩，仙音渺渺。
然而，这般超然物外的仙境，却丝毫未曾影响到洞府深处，那位平日里执掌乾坤的年轻宗主。
他此刻正侧卧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祥云之上，姿态慵懒，眼帘半阖，似乎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百无聊赖。
他己在此境坐看万年浮沉，红尘百态，大道争锋，于他而言皆是过眼云烟。
这世间，还有何事能让他心头泛起涟漪？
就在这时，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则波动，如同春风拂过死水，悄然在他心间荡开。
那波动极小，若非他这般站在天地之巅的存在，根本无从察觉。
他眼皮微抬，一道精芒自眸底深处一闪而逝。
那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更非关乎宗门存亡的大事。那是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奇特因果。
他看着那只毛茸茸的黄皮子，正对着一只小小的甲虫，煞有介事地念叨着什么“名与实”。
“呵，有趣。”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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