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元年,春。
终南山的积雪刚化,竹林间渗出嫩黄的笋尖。明远坐在茅屋前的石磨上,看着陈武带着陈默劈柴,沈砚蹲在溪边清洗药罐,苏九则在晾晒去年冬天采的草药,阳光透过薄雾洒下来,一切都带着新生的暖意。
五年来,京城的风云似乎从未波及这片山坳。康熙驾崩后,胤禛顺利继位,改元雍正,大刀阔斧推行新政——摊丁入亩、改土归流、整顿吏治,桩桩件件都触动着旧勋贵的利益,却让百姓渐渐看到了实惠。
“先生,京城来的信。”沈砚拿着一封烫金的信封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是军机处寄来的,盖着雍正爷的印呢。”
明远接过信封,拆开一看,眉头渐渐皱起。信是雍正亲笔所写,字迹遒劲有力,字里行间却透着焦虑:江南士绅联合部分八旗贵族,以“新政苛民”为由,抵制缴纳赋税,甚至暗中煽动漕工罢工,江南漕运几近瘫痪。更棘手的是,负责江南漕运的总督魏之廷,是八爷党余孽,不仅不镇压动乱,反而暗中推波助澜,致使江南局势愈发紧张。
“皇上想让您去江南一趟。”苏九凑过来看完信,轻声道,“他说,江南的事,只有您能镇住。”
明远将信纸折好,放进怀里:“魏之廷是胤禩的人,他敢这么做,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图谋。漕运瘫痪,京城的粮草供应会受影响,这是想逼皇上让步。”
“我跟您去。”陈默放下斧头,眼神坚定,“这几年跟着爹学了些本事,总能帮上忙。”
“我也去。”沈砚立刻附和,“浣剑庄在江南还有些人脉,说不定能用上。”
明远看向苏九,她笑着点头:“药庐有陈武照看,我跟你们走。江南的药材生意,也该去打理打理了。”
三日后,西人启程南下。抵达苏州时,正值漕工罢工的第十天,运河上停满了漕船,船工们聚在岸边,与前来镇压的官兵对峙,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魏总督下令,若三日内不复工,就按‘谋逆’论处。”沈砚从浣剑庄的人那里打探到消息,“可漕工们说,今年的漕银比往年涨了三成,实在缴不起,宁死也不复工。”
“涨三成?”明远皱眉,“新政明明规定漕银按田亩征收,怎么会突然涨价?”
“说是……‘填补国库亏空’。”沈砚拿出一份告示,上面盖着江南总督府的印,“可谁都知道,魏之廷把搜刮来的银子,都送到八爷府去了。”
正说着,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官兵与漕工动起了手,几个船工被打伤,倒在地上呻吟。
“住手!”明远纵马冲过去,挡在双方中间,“朝廷推行新政,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让你们借机敛财,欺压百姓!”
为首的千总认出明远,脸色微变:“是……是明远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奉皇上旨意,来查漕银涨价之事。”明远亮出雍正的密旨,“立刻让你的人退下,否则以‘抗旨’论处!”
千总不敢违抗,只得下令撤军。漕工们见明远帮他们解围,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诉说苦楚。
“先生,不是我们想罢工,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一个白发老船工哭道,“去年的收成本来就不好,魏总督还要加派各种苛捐杂税,再这样下去,我们只能跳河了!”
明远安抚好众人,承诺三日内给他们一个交代,随后带着苏九等人前往总督府。魏之廷听说明远来了,竟闭门不见,只让管家传出话来:“总督大人身子不适,有要事明日再说。”
“他是在拖延时间。”苏九冷笑,“肯定在销毁贪腐的证据。”
“那就给他加点‘料’。”明远对沈砚道,“去告诉漕工们,今晚子时,到总督府外‘请愿’,就说……要见总督大人讨个说法。”
沈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离去。
当晚子时,总督府外聚集了上千名漕工,手持火把,齐声高喊:“请总督大人出来!”“减免漕银!”“严惩贪官!”喊声震彻夜空,连苏州知府都被惊动了,带着衙役赶来,却不敢插手。
魏之廷在府里坐不住了,披着衣服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火把,脸色铁青。他身边的幕僚低声道:“大人,明远是雍正的心腹,硬抗怕是不行,不如……先答应他们的要求,再从长计议?”
“答应?”魏之廷咬牙,“一旦松口,就等于承认苛捐杂税是我加的,雍正那个多疑的性子,定会借机查我,到时候八爷也保不住我!”
他眼珠一转,对幕僚道:“去,给‘那边’送信,让他们按原计划行事。”
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躬身退下。
府外,明远看着总督府紧闭的大门,对陈默道:“注意西周,我总觉得不对劲。”
陈默刚要应声,就听到运河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是漕船被烧了!
“不好!”明远心中一沉,“他们想嫁祸给漕工,说我们‘聚众闹事,焚烧官船’!”
果然,总督府的大门突然打开,魏之廷带着亲兵冲出来,指着明远怒吼:“明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煽动漕工焚烧漕船,意图谋反!给我拿下!”
亲兵们一拥而上,漕工们见状,纷纷拿起扁担反抗,双方瞬间混战在一起。
明远知道中计了,一边抵挡亲兵的攻击,一边对苏九道:“保护好漕工们,我去追魏之廷!”
他纵马冲出人群,朝着魏之廷逃跑的方向追去。魏之廷的马车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明远弯弓搭箭,一箭射断了马车的缰绳,马匹受惊,将马车掀翻在地。
魏之廷从车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往码头跑,那里停着一艘快船,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退路。
“魏之廷,哪里跑!”明远追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魏之廷趴在地上,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刺向明远的马腿,马匹受惊跃起,将明远甩了下来。他趁机爬起来,跳上快船,大喊:“开船!快开船!”
快船刚驶离码头,就被另一艘更大的船拦住了。船头站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是雍正派来的钦差,图里琛。
“魏之廷,你勾结八爷党,贪墨漕银,煽动动乱,皇上早己下令将你缉拿归案!”图里琛亮出圣旨,“拿下!”
魏之廷见状,知道大势己去,竟一头跳进了运河,试图自尽,却被水勇捞了上来,五花大绑地带走了。
岸上的混战也早己平息,苏九带着漕工们控制了局面,魏之廷的亲兵悉数被擒。
看着渐渐熄灭的火光,明远知道,江南的风波,才刚刚开始。魏之廷背后的八爷党,以及那封神秘的“那边”的信,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中心,似乎与那支潜藏在东海的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下一集将讲述图里琛与明远联手审讯魏之廷,得知他口中的“那边”,正是当年雷啸天的残余势力,他们与东海的郑克臧部搭上了线,试图利用海盗袭扰江南沿海,配合漕运动乱,逼迫雍正退位。明远决定立刻前往东海,阻止这场即将到来的海疆危机,却不知郑克臧的船队中,早己混入了八爷党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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