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浪沫拍在船板上，咸腥气呛得人喉咙发紧。亨利举着短铳，枪管死死对准明远的胸口，那张总是挂着笑意的脸此刻布满戾气：“空白信纸？你当我是傻子？东印度公司的十年通商权，就换这堆废纸？”
“通商权的承诺作数。”明远按住腰间的刀，目光却落在沈砚身上——他正悄悄往船尾挪，那里藏着《顺治起居注》的暗格，“但书不能给你。那不是用来交易的东西。”
“不是交易品？”亨利嗤笑，“那你们为什么为它弄得家破人亡？”
沈砚己摸到暗格的锁，青铜锁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回头看了明远一眼，突然用力扯开锁扣，从里面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册子——正是《顺治起居注》。
“书在这！”沈砚将册子高高举起，“但谁也别想抢！”
亨利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举着短铳就往船尾冲。明远趁机抽出刀，刀光如闪电般劈向他的手腕，亨利痛呼一声，短铳掉进海里。
“你找死！”亨利捂着流血的手腕，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反扑过来。两人在狭窄的船板上缠斗，海浪让船身剧烈摇晃，好几次险些一同坠海。
苏九想去帮忙，却看到沈砚捧着册子，脸色煞白地盯着其中一页，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怎么了？”苏九扶住他。
沈砚抬起头，声音发颤：“你看这个……”
册子的夹层里，夹着一张泛黄的字条，是潮州帮老舵主的笔迹，上面写着：“血滴子听令于和硕庄亲王胤禄，其意在借顺治密诏废雍正，扶弘皙上位。沈先生速带书离南洋，此局非你我能破。”
庄亲王胤禄？弘皙？
明远和亨利的缠斗都停了下来。明远心头掀起惊涛骇浪——难怪血滴子的追杀如此执着，背后竟是宗室的复辟阴谋！胤禄是雍正的堂兄，一首对新政不满，而弘皙是废太子胤礽的儿子，向来被宗室旧臣视为“正统”。他们想借《顺治起居注》里的秘辛，推翻雍正的皇位！
“原来如此……”亨利突然笑了，“你们的皇家内斗，倒是比我们的商战精彩。”
明远没理会他，目光落在远处的海平面——那里亮起一串灯火，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船头的龙旗。是血滴子的主力船队！
“他们来了！”苏九指着船队，声音发紧，“至少有五艘船！”
亨利脸色一变：“我的船还在码头，被西班牙守军缠住了，这下麻烦了。”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明远将《顺治起居注》塞进沈砚怀里，“沈砚，你带着书先走，渔船后面有个暗舱，能藏人。苏九，你跟他一起，我和亨利拖住他们。”
“你信我？”亨利挑眉。
“不信也得信。”明远将一把短铳扔给他，“你想的是通商权，我想的是活命，目标一致。”
亨利接住短铳，咧嘴一笑：“成交。”
沈砚和苏九钻进暗舱后，明远和亨利将渔船的帆降下一半，装作正在修理的样子。血滴子的船队很快围了上来，青铜面具统领站在旗舰船头，声嘶力竭地喊：“明远！出来受死！”
明远走上船头，举着空白信纸：“书在我手上，想拿就过来！”
统领果然上钩，下令登船。十几个血滴子卫举着刀跳上渔船，亨利突然开枪，打死了最前面的两个，明远则挥刀砍断船缆，渔船在海浪的推动下撞向旗舰，两船之间的木板搭成了临时的战场。
刀光与枪声在月光下交织，血滴子卫悍不畏死，明远和亨利背靠背作战，渐渐不支。亨利的手臂被砍中一刀，鲜血染红了衬衫，他喘着气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辙！”
明远眼角的余光瞥见渔船的货舱——里面装着渔民储存的桐油。他心中一动，对亨利喊道：“火！用火烧！”
亨利立刻明白过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明远砍倒两个血滴子卫，掩护他冲向货舱。桐油被点燃的瞬间，火焰冲天而起，借着海风蔓延，很快吞噬了半个船身。
“撤！”明远拽着亨利跳进海里，身后传来血滴子卫的惨叫。
两人在海里游了一阵，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亨利望着燃烧的渔船和混乱的血滴子船队，突然大笑起来：“痛快！比跟东印度公司的董事们吵架痛快多了！”
明远没笑，他望着暗舱的方向——沈砚和苏九应该己经趁乱离开了。
远处传来西班牙巡逻船的钟声，血滴子的船队怕被发现，仓皇撤离。明远和亨利趁机游向岸边，在一处僻静的沙滩登陆。
“就此别过吧，明远先生。”亨利拧着衬衫上的水，“通商权的事，我会派人去白鹭洲找你。”
明远点头：“后会无期。”
亨利走后，明远独自坐在沙滩上，望着马尼拉港的灯火渐渐熄灭。他知道，《顺治起居注》的秘密一旦揭开，中原必将掀起腥风血雨。而他，一个流亡海外的逃犯，竟成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天亮时，苏九带着沈砚找到了他。沈砚怀里的《顺治起居注》安然无恙，只是两人的衣服都被海水泡透了。
“往哪走？”苏九问。
明远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那里是白鹭洲的方向。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回家。”
或许永远回不去中原的家，但白鹭洲有淡水，有渔民，有暂时的安宁。至于那些皇家秘辛、宗室阴谋……就让它们暂时沉在马尼拉港的海底吧。
（下一集将讲述明远等人回到白鹭洲，却发现岛上的渔民被血滴子的余党胁迫，陈六的家人更是被抓走当人质，逼他们交出明远。为了保护岛上的人，明远决定不再躲藏，与血滴子的余党展开最后的决战。而此时，《顺治起居注》中关于顺治与南明密会的核心内容，终于被沈砚破译，里面竟提到了一个足以颠覆历史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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