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帕夫洛夫将军带着林凡，乘坐那艘引擎声嘶哑、散发着浓重柴油味的小型交通艇，靠近那片被称为“舰艇坟场”的废弃船坞时，林凡感到自己的心跳，正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胸腔。
他知道，自己此行真正的目标，就在眼前。
海风带着咸腥和铁锈混合的独特气味，刮过脸颊。
“你看，我的朋友，这就是我们太平洋舰队的‘家底’了。”
帕夫洛夫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萧索。他肥大的将军制服在风中松垮地鼓动，衬得他本就佝偻的背影更加萧瑟。他指着那片钢铁的丛林，语气如同在介绍一座巨大的陵墓。
“这些，都是曾经在各大洋上，让美国人闻风丧胆的战舰。但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混杂着白雾的叹息。
“它们连出海的燃料费都凑不齐，只能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被拆解，当成废铁卖掉的命运。”
林凡的目光，越过那些如同陪葬品般散落的小型扫雷艇和补给船，最终被船坞最深处，那两个庞大的轮廓死死攫住。
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滞。
即便是被剥离了大部分的武器和电子设备，舰身上布满了大片大片weepingtrailsofrust，但那极具辨识度的舰体轮廓，那标志性的、如同史前巨兽肋骨般倾斜的巨大导弹发射架，依旧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现代”级导弹驱逐舰！
而且，是整整两艘！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林凡的胸口直冲头顶。他的大脑皮层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发麻，但脸上却必须做出恰到好处的反应。
“那……那两艘是……”
他抬起手，指向那两个巨物，声音里刻意注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一个初见航母的内陆人。
“哦，你说那两个大家伙啊。”
帕夫洛夫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指望去，眼神黯淡下去，像是看着两个已经夭折的、曾经寄予厚望的孩子。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都是‘现代’级。一艘是因为在演习中发生了严重的锅炉爆炸事故，失去了动力，没有维修价值了。另一艘，则是被我们拆东墙补西墙，把上面还能用的零件，都拆去给其他在役的兄弟舰艇了，现在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将军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对我们来说，它们就是两堆最占地方的废铁。”
废铁？
林凡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狂笑，在咆哮！
他太清楚了！
这两艘在苏军看来已经毫无价值的“废铁”，对于此刻的华夏海军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无价之宝，那是足以扭转国运、改变整个海军发展进程的圣物！
华夏此时正因为缺乏大型水面舰艇的建造经验而步履维艰，无数顶尖专家对着图纸和模型彻夜难眠，却始终无法突破关键的技术瓶颈。
如果能将这两艘“现代”级的舰体拖回去，哪怕只是一堆空壳子！
那先进的船体线型设计，那合理的舱室结构布局，那坚固的纵向强度理念，那历经大洋风浪考验的成熟设计……这一切，都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国内船舶专家们的面前！
这不啻于一本由钢铁铸就的、最顶级的教科书！
其价值，无可估量！
他的血液在奔流，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目光从那两艘巨舰上移开，落在了它们旁边的另外四艘体型稍小，舰型略显老旧的战舰上。
“那些是‘里加’级护卫舰。”
帕夫洛夫看出了他的疑问，随口介绍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都是五十年代的老古董了，早就该进炼钢炉了，只是我们一直没腾出手来处理它们。”
林凡的内心，再次掀起一阵波澜。
“里加”级！
虽然老旧，但那是苏军第一代护卫舰的成熟设计！对于连千吨级护卫舰都造不好的华夏来说，其成熟的舰体设计、动力配置和轴系布局，同样具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这哪里是什么“舰艇坟场”？
这分明是一座尚未被发掘的，足以让华夏海军实力产生质的飞跃的巨大宝库！
“怎么样，我的朋友？”
帕夫洛夫看着沉默不语的林凡，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试探和紧张。
“用这些……这些废铜烂铁，来抵扣你的那批物资款项，你……愿意吗？”
来了！
林凡的内心深处，那头压抑许久的猛兽发出一声胜利的咆哮。
但他脸上，却缓缓浮现出极度为难和肉痛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那生锈的气味都让他感到不适。他转过头，看着帕夫洛夫，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影帝级的表演，开始了。
“将军……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无奈。
“我要这些生了锈的铁疙瘩有什么用啊？它们甚至不能自己开动。运回我们国家，光是雇佣大型拖船的费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还有拆解费，环保处理费……将军，我算了一下，这些费用，恐怕都比把它们当废铁卖掉的钱还要多了！”
他唉声叹气，不住地摇头，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血本无归的凄惨下场。
“我……我这可是亏本的买卖啊！”
“那……那你说怎么办？”
看到林凡的反应，帕夫洛夫真的急了。他太需要处理掉这些烫手的山芋，更需要用这笔交易来堵上舰队巨大的财务窟窿。
“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啊！林，我的朋友，你得帮帮我！”
两人就在这艘小小的，在巨大舰影下如同玩具般的交通艇上，进行了一番堪称经典的“讨价还价”。
林凡将一个商人的“斤斤计较”和“唯利是图”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反复计算着拖船费、人工费、港口停泊费，每一个数字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每一分钱都是从他自己口袋里掏出去的。
帕夫洛夫则将一个末路英雄的窘迫与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时而拍着胸脯保证可以“内部协调”解决一些小麻烦，时而又压低声音，诉说着手下水兵们几个月没领到足额薪水的惨状。
最终，在帕夫洛夫再三的“恳求”和“保证”下，林凡才一脸“肉痛”地，仿佛是下了血本、做了巨大牺牲一般，“勉强”同意了这笔交易。
他伸出手，和帕夫洛夫那只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用那批总成本不超过五百万人民币的皮靴和羽绒服，换回了眼前这一整支，包含了整整六艘，两艘“现代”级驱逐舰和四艘“里加”级护卫舰的，足以让任何国家都为之侧目的，“废铁”舰队！
一笔用轻工业品，换回一支现代化舰队的惊天交易，就此，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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