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轧钢厂的天,悄然变色。
杨厂长被“请”去配合调查后又官复原职的消息,像一阵风,刮遍了厂区的每一个角落。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自庆幸,更多的人则是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林卫国站在保卫处办公室的窗前,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昨夜的交锋,只是开胃菜。他很清楚,杨厂长这棵在轧钢厂盘踞多年的大树,即便主干被撼动,其盘根错节的根须依旧深植于这片土壤之中。
想要彻底肃清,非一日之功。
他的视线,穿透了高墙,落回了南锣鼓巷95号。
刘海忠那根扎在院里的毒刺,必须连根拔起。这不仅是为了给何雨水讨还一个公道,更是为了彻底敲碎四合院里某些人心中残存的幻想。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院子,从今往后,谁说了算。
第二天。
烟雾缭绕的厂委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各个科室的头头脑脑们正襟危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主位上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的男人——杨厂长。
他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派头,清了清嗓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试图营造一种胸有成竹的假象。
“同志们,今天开会,是讨论一下关于刘海忠同志的处理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李怀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刘海忠同志诬告何雨水同志一事,性质确实不好。但是,经过组织的批评教育,他本人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写了检讨。”
杨厂长拿起一份薄薄的检查,晃了晃。
“我看,刘海忠同志毕竟是厂里的老技术员了,也是一时糊涂,思想上开了小差。咱们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我看,就给他一个内部警告处分,批评教育一下,就算了吧。”
他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李怀德嘴角瞬间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刻的嗤笑。
“杨厂长,好一个‘一时糊涂’!”
李怀德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锐利如刀。
“诬告烈士之后,也能算‘一时糊涂’?何大清同志是为什么牺牲的?是为了保家卫国!何雨水是什么身份?是烈士遗孤!刘海忠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思想品德败坏,往大了说,就是动摇我们工厂的根基!”
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件事要是就这么轻轻放过,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轧钢厂?是会觉得我们厂领导明辨是非,还是觉得我们这里是个藏污纳垢、连烈士家属都能随意欺辱的地方?这种思想有问题的人,不严肃处理,如何服众?如何告慰英烈在天之灵!”
杨厂长被他一番抢白,脸色涨得通红,刚想反驳,却被李怀德直接打断。
“我建议,撤销刘海忠一大爷的身份,技术等级从七级工降为三级工,以儆效尤!”
“你!”
杨厂长猛地一拍桌子,会议室里的火药味瞬间被点燃。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争执不下之际。
“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却像两记重锤,精准地砸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秘书的身影侧立一旁,林卫国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干部制服,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而深邃。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了会议桌前。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将手中那份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轻轻放在了会议桌的正中央。
“啪”的一声轻响,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一跳。
“各位领导。”
林卫国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却清晰。
“在讨论如何处分刘海忠同志之前,或许可以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们保卫处整理的一份材料,关于刘海忠同志长期以来,在南锣鼓巷95号院的一些‘先进事迹’,请大家过目。”
档案袋被打开,一沓厚厚的材料被分发下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在座的领导们,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震怒,最后化为难以置信。
那上面,白纸黑字,详细记录了刘海忠自封为“院内法官”以来,桩桩件件的斑斑劣迹。
“一九五三年冬,以‘维护大院秩序’为名,强行收缴阎埠贵家半袋白薯,中饱私囊。”
“一九五五年夏,因其子刘光天顶嘴,将其吊在房梁上用皮带抽打,致其半月无法下床。”
“一九五七年春,多次以‘一大爷’身份,向院内住户索要烟酒、布票等财物,不给便寻衅滋事。”
……
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事由,记录得清清楚楚。
最致命的是,每一条记录的末尾,都有至少三名以上院内邻居的亲笔签名和鲜红的手印作为佐证!
铁证如山!
杨厂长的脸色,随着文件的传递,一寸寸地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握着那几页纸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卫国竟然做得这么绝!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翻出来还整理得如此详尽,甚至让那些邻居都签了字的?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为刘海忠辩解。
在这些确凿的证据面前,任何“一时糊涂”的借口,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李怀德将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目光如炬,环视全场。
“同志们,都看清楚了吧!这就是杨厂长口中‘一时糊涂’的老同志!这不是思想问题,这是作风问题!是品质问题!这种人,留在我们工人阶级的队伍里,就是一颗毒瘤!”
最终,在李怀德的强势推动和无可辩驳的铁证面前,厂委会全票通过了处分决定。
刘海忠,技术等级由七级降为二级!
罚其打扫全厂所有公共厕所,为期一个月!即日执行!
其子刘光齐想要顶替父亲岗位进厂接班的美梦,也因此彻底化为泡影!
消息通过广播传遍全厂,又以最快的速度飞回了四合院。
当刘海忠从邻居口中听到这个结果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官迷梦,碎了。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当场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
与此同时,中院。
易中海的家里,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霉味。
他佝偻着背,坐在冰冷的床沿上,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曾经精于算计的双眼,此刻浑浊不堪,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竟催生出了一片扎眼的霜白。
毕生的积蓄被掏空,一大爷的身份被剥夺,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毁于一旦。
他完了。
不,还没有。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存的火焰。
他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那两个他最看不起,也最容易掌控的人身上。
他翻箱倒柜,从床板夹层里,摸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疙瘩,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十块皱巴巴的零钱。
这是他最后的家底。
他颤颤巍巍地走进秦淮茹家,将钱塞到她手里,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淮茹,这点钱你拿着,给棒梗和小当买点吃的,孩子不能饿着。”
“以后……以后一大爷……就指望你们一家了。”
秦淮茹看着他苍老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收下了钱。
随后,他又找到了傻柱。
一见面,这个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的老人,竟声泪俱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自己是如何“被林卫国那个奸人所害”,又是如何被全院人落井下石。
他拉着傻柱的手,拍着他的肩膀。
“柱子,现在这院里,一大爷唯一能信的,就只有你了。你放心,等一大爷缓过这口气,以后,就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傻柱被他这番表演弄得晕头转向,只觉得一大爷实在可怜,拍着胸脯保证以后一定给他养老送终。
看着秦淮茹和傻柱离去的背影,易中海缓缓直起身子,脸上的悲怆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蚀骨的阴冷。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张布满颓丧与绝望的老脸上,浑浊的眼底深处,一点寒星般的幽光,骤然亮起。
他全新的“养老计划”,在这一片废墟之上,正式开启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6SS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