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木马车的车厢内，铺着一层厚厚的云纹软垫，角落的矮几上，小巧的铜炉正温着一壶灵茶，茶香袅袅。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被阵法消弭得几不可闻，只剩下平稳的、催人欲睡的微晃。
沈清雪显然不是个能安分坐着的主儿。
她靠在车窗边，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语气轻快：“高易，你看，前面就是太南山了。
“这里的‘火灵果’可是一绝，汁多肉厚，灵气充沛，比禹州城里那些用阵法催熟的好吃多了。”
“等会儿我们下去歇歇脚，我请你吃个够！”
高易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太南山轮廓雄奇，山腰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大片大片规划整齐的药田，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翡翠般的光泽。
他心中微动，对一个将“精致”刻入骨髓的人来说，品尝不同地域的顶级特产，本就是生活品质的一部分。
更何况，他对任何可能蕴含奇特灵气的植物，都有着近乎本能的探索欲。
“好。”他言简意赅地应下，随即从袖中摸出那面“静心宝镜”，对着光洁的镜面，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确认每一根发丝都处在完美的位置，没有因为旅途的颠簸而产生丝毫凌乱后，他才满意地将宝镜收起。
沈清雪看着他这一丝不苟的动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高大队长，你这‘道基’可真是稳固得可以。我敢打赌，就算天塌下来，你的发型都不会乱。”
“沈小姐说笑了，”高易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天若塌下，尘土飞扬，仪容必乱，灵气必散。届时，我辈修士当做的，是先寻一清净之地，施展‘避尘诀’，整理好仪容，再从容应对。此乃‘精致流’修行的第一要义。”
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沈清雪逗得花枝乱颤，车厢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马车在太南山脚下的小集市旁停下。
这里与其说是集市，不如说是一个由附近药农和低阶散修自发形成的路边交易点。
数十个简陋的摊位沿着山路一字排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混杂着泥土的芬芳、灵果的甜香与药草的苦涩，充满了鲜活的烟火气。
沈清雪果然是个行动派，拉着高易就往一个果香最浓郁的摊位走去。
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老农，见到两人衣着不凡，立刻热情地拿起一个拳头大小、通体赤红的果子：“二位客官，尝尝刚摘的‘火灵果’！保证甜，还能补灵气！”
沈清雪接过，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汁液瞬间溢满口腔，她幸福地眯起了眼：“唔……真甜！高易，快尝尝！”
高易接过另一枚，优雅地咬了一小口。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火系灵气顺着喉咙滑入丹田，让他感觉周身都暖洋洋的。
他正盘算着买上一些，路上作为补充灵气的零食，一阵压抑的、带着绝望的哭声，却不合时宜地从不远处的药材摊位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破旧粗布衣的青年正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他面前的药材散落一地，不少名贵的叶片己被来往行人的脚步踩得稀烂，化作一滩滩绿色的泥渍。
青年双手抱着头，宽厚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身边，一个身穿宝蓝色锦缎长袍、留着两撇精明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正居高临下地抱着双臂，脸上满是不耐与鄙夷。
他腰间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随着他不耐烦的抖腿动作，发出“叮当”的轻响。
“哭什么哭！晦气！”中年男人尖着嗓子呵斥道，“王全，我跟你说清楚，你这批药材，本就品相不佳，我‘铁算盘刘掌柜’愿意给你半价收购，己经是看你可怜了！你自己不识抬举，非要争执，现在药材被踩坏了，品相更差，一分钱都别想拿！”
周围迅速围起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议论声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又是刘扒皮，这一带的药农，十个有八个被他坑过。”
“这青年叫王全，老实人一个，家里还有个常年卧病的母亲，就指着这点药材钱救命呢……”
“唉，没办法，谁让刘扒皮是‘百草堂’在这一片的管事呢，得罪了他，以后药都卖不出去。”
高易听着这些议论，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并非什么正义感爆棚的圣人，但在“鎏金时代”，他最看不得的，就是仗势欺人的管事欺负手下那些无依无靠的服务员。
因为他自己，也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
更重要的是，这种破坏“公平交易”规则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一种极不“精致”、极不上台面的野蛮行径。
“刘掌柜，你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分了！”沈清雪的火爆脾气上来了，她快步走到王全身边，柳眉倒竖，“他的药材虽然受损，但大部分根茎完好，至少还能值原价的七成！你一分不给，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算什么男人！”
被称作“刘扒皮”的刘掌柜，目光在沈清雪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裙和她身后那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身上一扫，眼中的嚣张收敛了三分。
但依旧梗着脖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这位姑娘，这是我跟他的生意，与你无关。他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大可以把这些烂叶子捡回去自己熬汤喝，别在这里挡着我做生意！”
王全听到沈清雪为他出头，猛地抬起头，那张黝黑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哽咽地哀求道：“姑娘，我……我娘还等着钱买‘续命丹’，这批药材要真是卖不出去，我娘她……她就撑不过这个月了啊！”
他那份纯粹的绝望，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小了下去，只剩下同情的叹息。
高易缓步走了过去。
他没有像沈清雪那样首接指责，而是蹲下身，伸出修长而干净的手指，从一地狼藉中，拈起一株被踩断了叶片、但根部尚算完好的“凝露草”。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仿佛在鉴赏艺术品般的专注与优雅，与周遭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掌柜，”他站起身，将那株凝露草递到刘掌柜面前，脸上挂着他最擅长的那种、介于商业礼貌与真诚朋友之间的微笑。
“您是做药材生意的行家，应该看得出，这株凝露草虽然叶片受损，但其根部的灵气成色，至少还在七十年份以上。”
“这样的品相，在禹州城的‘福记药铺’，也能卖到半颗下品灵石。”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我们无意插手您的生意。”
“只是，我这位朋友，是禹州沈家的大小姐。”他恰到好处地瞥了一眼沈清雪，“她最是心善，见不得人受苦。”
“今天这事，您若能行个方便，按市价的六成，将这些尚有价值的药材收了，也算是与沈家结个善缘。”
“您想，为了几株药材，让沈家大小姐在太南山脚下败了游兴，这消息要是传回禹州城，对您‘百草堂’的声誉，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您说对吗？”
(http://www.220book.com/book/6SY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