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窒息。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永恒的坠落和碎裂般的剧痛。 仿佛过了无数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一点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 紧接着，是嘈杂的、如同隔着一层厚重毛玻璃的声音。 “…能量波动…峰值…衰竭…” “…北侧兽群…混乱…退潮迹象…”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脏器破裂…颅内出血…”
陈默艰难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如同被焊死般沉重。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痛楚，冰冷的寒意依旧盘踞在经脉深处。 成功了？ 石碑…毁了？ 铁壁…林锐…影豹…他们…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浆糊。
“……快！这边！担架！小心他的肋骨！”一个焦急的女声穿透了模糊的听觉屏障，是叶璃！ “……韩松！催芽！最高浓度！”另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是曙光小队的某个队长？ “……让开！别挡路！首接送最高规格医疗舱！”一个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威严声音，是秦战！
身体似乎在移动，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什么东西。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然后，是更加嘈杂的仪器嗡鸣声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医疗舱…基地最顶级的治疗设备… 意识再次沉沦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温润磅礴的能量如同涓涓暖流，缓缓注入冰冷的身体。这股能量带着奇异的生命力，柔和地包裹住碎裂的骨骼、撕裂的脏器，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开始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破损。 千年黑胶髓！ 陈默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他能感觉到，是韩松在外部催动着黑胶髓的力量，配合着医疗舱的修复光束。 胸口紧贴着皮肤的无字天书，似乎也微微震颤了一下。尤其是在那股黑胶髓的生命能量流过时，烛龙之页上沉寂的龙影仿佛舒展了一下身躯，一丝极其微弱却纯粹的暖意反馈回来，加速着经脉深处那股寒意的消融。
“……秦指挥！北面和东面兽潮开始大规模溃散了！失去石碑引导，它们陷入混乱内讧！”一个激动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好！”秦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疲惫，“传令！所有火力单位！自由开火！痛打落水狗！觉醒者部队配合，逐步肃清城墙区域！医疗队全力救治伤员！” “……是！” “……叶璃，韩松，你们也去处理伤势！这里有我看着！”秦战的声音靠近医疗舱。 “……秦指挥，他…”叶璃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不会有事！”秦战的语气斩钉截铁，“这小子命硬得很！他是铁壁城的英雄！”
英雄？ 陈默的意识深处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柱子哥…叶城大哥…他们才是英雄…自己…只是活下来那个罢了…
时间在修复中流逝。 千年黑胶髓配合顶级医疗舱的效果惊人。碎裂的骨骼被重新接续，破裂的脏器被修复弥合，颅内出血点被清除。身体表面的伤口在快速愈合结痂。但经脉深处那股白色巨蟒留下的阴寒之气依旧顽固，如同跗骨之蛆。更严重的，是识海和精神力的枯竭！旋龟图鉴黯淡无光，讹兽图鉴死寂一片，如同蒙尘的废墟。强行催动烛龙之页和两次“时光迟缓”的反噬，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舱的嗡鸣声停止了。 舱盖无声滑开。 刺眼的光线让陈默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陈默！你感觉怎么样？”叶璃焦急的脸庞出现在视野里，她坐在轮椅上，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脸色苍白但眼神充满了关切。 “命…还在…”陈默的声音依旧沙哑虚弱，但比之前好了很多。 韩松也在一旁，同样坐着轮椅，脸色憔悴，但手上依旧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一根翠绿的藤蔓连接着陈默的手腕，持续传递着温和的生命能量。“别说话，省点力气。你伤得太重了，尤其是精神层面…需要长时间静养。”
“醒了？”秦战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医疗舱旁。他身上的墨绿军装沾染着硝烟和血污，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此刻却多了一丝复杂的温度。“感觉如何？” 陈默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窗外。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能看到城墙方向依旧硝烟弥漫，但激烈的爆炸声和兽吼声己经平息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枪炮声和士兵们清理战场的呼喊。 “兽潮…退了？”陈默问。 “退了！”秦战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劫后余生的感慨，“你摧毁了那块石碑！就像抽掉了它们的主心骨和指挥棒！剩下的兽群陷入混乱自相残杀，被我们抓住机会反冲锋，击溃了大半！剩下的也溃散逃入荒野了！这一仗…我们赢了！”
赢了… 简单的两个字，背后是堆积如山的尸骸和染血的城墙。 “林锐…铁壁…影豹…”陈默艰难地问道。 “林锐重伤，左臂粉碎性骨折，内脏受损，但无生命危险。影豹外伤较多，失血严重，正在输血恢复。铁壁…”秦战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他燃烧了太多生命本源撞击裂地甲龟…虽然被你指明要害重创了那畜生，但自己也…油尽灯枯…还在重症监护室，靠生命维持系统和韩松的黑胶髓吊着命…能不能撑过去，看天意了…” 病房内陷入沉默。胜利的喜悦被沉重的代价冲淡。
“你摧毁石碑的瞬间…”秦战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无比锐利，紧紧盯着陈默的眼睛，“我感觉到了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一闪而逝。虽然极其微弱，但和在城门口你爆发时感受到的…同源！还有那种时间扰的异常波动…”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陈默，告诉我实话。烛龙…那条神龙…它是否…与你有关？”
来了！ 陈默心头剧震！秦战果然察觉到了！而且精准地捕捉到了烛龙之力和时光迟缓的痕迹！ 病房内落针可闻。叶璃和韩松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陈默。
隐瞒？在秦战这种洞察力恐怖且手握重权的人物面前，漏洞百出的谎言只会招致猜忌和灾难。 坦诚一部分？烛龙的秘密太惊人，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识海中，沉寂的烛龙之页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压力和宿主的强烈情绪，微微震颤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不容亵渎的威严感悄然弥漫。
就在陈默准备开口，半真半假地再次描述烛龙遁走时——
呜——！！！呜——！！！ 凄厉到扭曲、远比之前更加刺耳、更加急促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再次撕裂了基地短暂的平静！ 警报灯瞬间转为最深沉的、象征灭顶之灾的——幽紫色！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撞开了病房门，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惊骇和绝望！“侦测到…侦测到无法识别的高阶能量反应！源头…就在基地正上方！能量强度…超过仪器峰值！！！无法评估！！！” “全息图！！”秦战脸色骤变，猛地转身！ 病房墙壁瞬间切换成巨大的全息投影！ 只见铁壁城上空，原本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此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一个庞大到遮天蔽日的漆黑漩涡正在疯狂旋转形成！ 漩涡中心，是深邃无尽的虚空！一股无法形容、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浩瀚威压，穿透了空间壁垒，如同实质般碾压下来！ 咔…咔嚓嚓… 基地上空刚刚修复不久的淡蓝色能量护罩，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仅仅坚持了不到三秒！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铁壁城仿佛都在这一声巨响中颤抖哀鸣！ 号称能抵御王级异兽全力一击的城市级能量护罩——彻底崩碎！化为漫天消散的光点！ 狂风！蕴含着冰冷刺骨寒意的狂风，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咆哮，从破碎的漩涡中心倒灌而下！瞬间席卷全城！ 温度骤降！地面凝结出厚厚的白霜！无数残骸碎片被卷上高空！
“天…天啊…”叶璃失声呢喃，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韩松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秦战死死盯着那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骇然和…一丝绝望！
陈默瞳孔收缩到了极致！“昼夜视野”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他死死盯着漩涡中心那片深邃的黑暗！ 在那里！ 在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深处！ 一点赤红的光芒，如同初燃的烛火，悄然亮起！ 紧接着，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冰冷竖瞳，缓缓睁开！ 竖瞳如同燃烧的血月，冷漠、威严、俯瞰众生！瞳孔中倒映着整个颤抖的铁壁城！ 冰冷！死寂！毁灭！ 纯粹到极致的龙威，如同崩塌的天穹，轰然降临！
烛龙！烛九阴！ 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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