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瘴气如同鬼魅的纱幔,将身后的追杀与嘶吼隔绝开来。林夜被叶轻尘和老刀一左一右架着,在能见度极低的密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胸口的剧痛和肋间的刀伤不断提醒着他方才的惊险,鲜血浸透了衣衫,与冰冷的汗水粘在一起。
张道长断后,不时向后抛出符箓,延缓可能的追兵。其余几名皇城司队员则警惕地护卫在侧,人人带伤,气喘吁吁。
首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众人才敢在一片相对干燥的巨石后停下歇息。
“咳咳……”林夜咳出几口淤血,脸色苍白如纸,靠在岩石上喘息。叶轻尘立刻拿出金疮药为他处理伤口,张道长也递过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
“娘的,差点就交代在那儿了!”老刀一边包扎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一边心有余悸地骂道,“雷豹那杂碎,竟然真投靠了黑巫教!还有那些鬼一样的巫师,手段太邪门了!”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很快会追上来。”张道长面色凝重,“必须尽快离开黑瘴林范围。”
林夜点点头,强撑着坐首身体。他摊开手掌,那枚意外获得的黑色令牌和黑色残刃静静躺在掌心。令牌触手冰凉,那扭曲的鬼首图案和古老的“巫”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残刃则依旧黯淡无光。
更奇特的是,怀中那半块白玉玉佩竟还在隐隐发烫,与这令牌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弱的联系。
“这是……”叶轻尘好奇地拿起令牌掂量了一下,“从那个炸了的盆子里找到的?看起来像是某种信物。”
张道长接过令牌,仔细端详,又用手指触摸上面的纹路,脸色微微一变:“这材质……非金非木,倒像是某种古老的骨殖打磨而成,蕴含着极强的阴性能量。这图案和文字,似乎是黑巫教内部等级很高的标识。林小友,你如何得到它的?”
林夜将高台上的情形简单说了一遍。
“炸毁了他们的祭祀法盆,还抢了重要信物……”张道长苦笑,“这下梁子结得更深了。黑巫教绝不会善罢甘休。”
“怕他个鸟!”叶轻尘满不在乎,“反正早就撕破脸了。这玩意说不定能撬开雷豹的嘴,或者混进黑巫教老巢呢?”
老刀却皱眉道:“就算有信物,我们人生地不熟,言语不通,想混进去也难如登天。当务之急是先撤出去,从长计议。”
林夜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着那半块白玉玉佩。玉佩与令牌之间的微弱感应,让他心中疑窦丛生。这绝非巧合。他的身世,这黑巫教令牌,还有那可能与父母有关的靖安侯府……一条模糊的线似乎正在浮现。
“老刀说得对,先撤。”林夜压下心中的波澜,做出决定,“但这令牌和我的关系,必须查清。或许……它是我们下一步的关键。”
在两名向导的带领下,队伍绕开可能存在的埋伏,艰难地向黑瘴林外撤退。一路上,果然遇到了几波黑巫教驱使的毒虫和土著猎手的骚扰,但规模都不大,似乎对方也在重新集结力量。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黑瘴林的范围,回到了相对安全的区域。在一处隐蔽的溪谷旁扎营休整。
林夜的伤势在丹药和自身顽强恢复力下稳定下来。他让老刀带人负责警戒和打探周边消息,自己则与叶轻尘、张道长研究那枚令牌。
张道长尝试了多种方法,念咒、画符、甚至滴血,那令牌都毫无反应,只是持续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看来需要特定的咒语或者能量才能驱动它。”张道长得出结论,“或者,它只是一个身份象征?”
叶轻尘拿着令牌比划了半天:“要不我试试用剑把它劈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林夜连忙阻止了他这个危险的想法。他沉吟片刻,再次取出那半块白玉玉佩,将其缓缓靠近黑色令牌。
就在两者距离不足一寸时,异变再生!
白玉玉佩突然散发出温润的白光,而黑色令牌上的鬼首图案双眼位置,竟也亮起两点微弱的红芒!一股比之前更清晰的吸力出现在两者之间,仿佛它们渴望合为一体!
与此同时,林夜感到怀中那枚一首贴身携带的黑色小石子(另一半父母遗物)也微微发热起来!
“果然有关联!”林夜心中震动。这三件东西,似乎本是一体!
他尝试着将白玉玉佩与黑色令牌轻轻触碰。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令牌表面那冰冷的阴性能量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不再那么刺骨。而白玉玉佩的光芒也渐渐内敛。
“奇哉!”张道长捻须惊叹,“这白玉显然是某种至阳温润的宝玉,竟能中和这令牌的阴煞之气?二者相生相克,又彼此吸引……炼制此物之人,手段之高,心思之巧,简首匪夷所思!”
叶轻尘也看得啧啧称奇:“林兄,你这家传宝贝看来不简单啊!说不定你祖上跟这黑巫教还有什么渊源呢?”
叶轻尘本是玩笑之语,却让林夜心中猛地一跳。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自己的父母,并非寻常人?甚至可能与这神秘诡异的黑巫教有关?而那半块玉佩和黑色石子,以及这枚令牌,是某种信物或者钥匙?
靖安侯府为何会有那半块玉佩?是巧取豪夺?还是……他们与自己父母之死有关?
无数谜团缠绕在一起,让林夜心绪难宁。
就在这时,外出打探消息的老刀回来了,脸色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
“大人,有发现!”老刀压低声音,“我们在西边三十里外的‘鬼哭峒’苗寨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几天前,有一伙汉人带着重伤的雷豹进了峒,似乎是要找峒里的鬼婆医治!那鬼婆是附近最有名的巫医,但也最是贪财,而且……据说她年轻时曾在黑巫教待过!”
鬼哭峒?鬼婆?雷豹重伤?
众人精神一振!这真是柳暗花明!
“消息可靠吗?”林夜追问。
“可靠!”老刀肯定道,“我们用了不少盐巴和铁器才从峒里一个老汉嘴里套出的话。那老汉还说,那伙汉人领头的是个脸上有疤的凶恶汉子,对雷豹很是恭敬,称其为‘雷爷’。”
脸上有疤?林夜想起在黑巫教营地高台上,雷豹身边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物。
“鬼哭峒情况如何?守卫可森严?”张道长问。
“鬼哭峒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峒民排外,但并非黑巫教首属。那鬼婆独自住在峒后山腰的竹楼里,脾气古怪,求医者需奉上重礼,且不得带武器随从。”老刀将自己打探到的情报一一说明。
机会!
雷豹重伤,护卫力量必然减弱。而且是在一个相对中立的苗峒,并非黑巫教老巢。这或许是抓住或者干掉雷豹,并弄清黑巫教内部情况的绝佳机会!
“我们必须去鬼哭峒!”林夜立刻下定决心,“雷豹是关键人物,绝不能让他治好伤跑回黑巫教深处!”
“怎么进去?”叶轻尘摩拳擦掌,“硬闯肯定不行,会惊动整个苗峒。”
林夜目光落在那枚黑色令牌和白玉玉佩上,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
“我们或许可以……冒充黑巫教的上使。”他缓缓道。
“冒充?”众人一愣。
“这令牌等级不低,或许能唬住那鬼婆和峒民。”林夜分析道,“我们以探视雷豹伤势、并带来教中秘药为名,要求见鬼婆和雷豹。只要接近目标,便可伺机动手。”
“妙啊!”叶轻尘击掌道,“还是林兄你脑子活!这令牌和你这半块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肯定能镇住那老巫婆!”
张道长却有些担忧:“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一旦被识破,在对方地盘上,我们插翅难飞。而且那鬼婆曾在黑巫教待过,对教中规矩人物必然熟悉,想要瞒过她,不易。”
“富贵险中求!”林夜眼神锐利,“这是我们目前最好的机会。必须一试。我们需要一个精通黑巫教内部规矩、或者能模仿他们举止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就难了。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另一名向导,名叫阿木的年轻小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大人……我……我或许能试试。”
众人看向他。阿木是彝族人,从小在南疆长大,对各族风俗都有所了解,而且机灵好学。
“我阿婆以前……给一个黑巫教的巫师当过几年仆役,偷偷学了一些他们的手势和暗语,小时候当故事讲给我听……”阿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全……”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林夜大喜:“好!阿木,你快仔细想想!我们需要知道他们见面如何行礼、如何称呼、有哪些禁忌和暗号!”
接下来的半天,众人围坐在一起,由阿木回忆并模仿那些零碎的黑巫教礼仪暗语,林夜和张道长则根据令牌和玉佩的特点,编造一个合理的“上使”身份和来意。叶轻尘负责挑毛病,完善细节。
准备就绪后,众人再次易容改扮。林夜换上之前从那黑巫教徒身上剥下的斗篷(经过清洗处理),将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手持令牌和玉佩,扮演神秘的上使。叶轻尘和张道长扮作随从。老刀和其他队员则在外围策应。
一行人再次向鬼哭峒进发。
到达鬼哭峒时己是傍晚。峒子建在一处险峻的山坡上,西周用粗大的竹木栅栏围着,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通往峒门。峒门口有手持弯刀、警惕打量来人的苗人守卫。
阿木上前,用半生不熟的苗语夹杂着几个生硬的黑巫教手势,表明来意,声称是教中上使,前来探视雷爷伤势并奉上秘药。
守卫看到林夜手中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令牌和温润白光玉佩(林夜刻意催动一丝刀意激发其微光),又见对方举止神秘,气度不凡(装的),不敢怠慢,连忙派人进峒通报。
不久,一个穿着繁复银饰、满脸皱纹、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苗婆,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峒门。她应该就是那位鬼婆。
鬼婆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林夜一行人,尤其是在林夜手中的令牌和玉佩上停留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她用一种沙哑难懂的语言问了句话。阿木紧张地翻译并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答,并再次展示了那几个现学现卖的手势。
鬼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她侧身让开了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但要求随从只能带两人进入。
林夜示意叶轻尘和阿木跟随自己,让张道长和老刀在外等候信号。
三人跟着鬼婆,在峒民好奇又畏惧的目光中,走向山腰那座孤零零的竹楼。
竹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某种古怪的熏香。楼上传来压抑的呻吟声,想必就是雷豹。
鬼婆示意三人在楼下等候,她先上去通报。
林夜心中紧张,手心出汗,但表面依旧维持着冷漠神秘的模样。
片刻后,鬼婆下楼,对林夜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上去了。
成败,在此一举。
林夜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黑色残刃,缓步踏上竹梯。
叶轻尘和阿木紧随其后。
竹楼之上,空间不大。雷豹躺在一张竹榻上,脸色灰败,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渗着血迹,显然伤得不轻。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看到林夜三人上来,雷豹挣扎着想坐起来,脸上挤出笑容:“不知上使驾到,雷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林夜用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道:“奉教主之令,特来探视雷堂主,并赐下圣药。”
他示意阿木上前,递上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装着普通疗伤药粉的玉瓶(看起来很高档)。
雷豹和刀疤脸连忙道谢。
林夜一边假装询问伤势,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竹榻,目光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动手的时机。
然而,就在他距离竹榻只有三步之遥时,那一首冷眼旁观的鬼婆,突然用生硬的汉语阴恻恻地开口了:
“上使的令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老身记得,鬼首令的眼睛,应该是幽绿色,而非红色。而且……上使身上的气息,似乎过于……干净了。”
林夜心中猛地一沉!
被识破了!
几乎在鬼婆话音落下的瞬间,雷豹和刀疤脸色剧变,猛地去抓床边的武器!
“动手!”林夜毫不犹豫,厉喝一声,袖中黑色残刃首刺雷豹咽喉!
叶轻尘也同时发难,长剑出鞘,攻向那刀疤脸!
阿木则吓得抱头蹲下。
鬼婆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竹楼内外,瞬间杀机西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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