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云曦在国公府的卧房内用着早膳。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响了。
贴身丫鬟夏荷前去开门，只见继母柳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王嬷嬷，正领着两名小丫鬟，端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外。
“给大小姐请安。”
王嬷嬷一进门，便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脸上，笑容显得格外恭谨而又谄媚。
“夫人听闻大小姐今日要回门，特意让老奴给您送一套新裁制的衣裳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上的红绸缓缓揭开。
一套流光溢彩，用料奢华到了极致的霞帔凤袍，便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件礼服通体用最上等的金丝云锦裁制而成，上面用五彩的孔雀羽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礼服之上，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华，几乎要将人的眼睛都给晃花。
即便是见惯了宫中贡品的夏荷，看到这件礼服，也不由得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眼中满是艳羡之色。
“这……这也太好看了吧。”
王嬷嬷看着夏荷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轻蔑，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地热情了。
“夫人说了，大小姐如今是王府的世子妃，代表的便是我们镇国公府的脸面，自然是要穿得体面一些。”
她将那件华美的礼服从托盘中捧起，缓步走到苏云曦的面前，姿态恭敬地将其呈上。
“夫人还特意吩咐了，今日的回门宴，大小姐务必，一定要穿上这件礼服。”
她刻意加重了“务必”和“一定”这两个词的语气，话语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命令意味。
苏云曦放下了手中的银箸，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那件看起来完美无瑕的礼服之上。
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波澜，既没有寻常女子见到漂亮衣服时的欣喜，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王嬷嬷被她这种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一想到夫人的计划，她便又强自镇定了下来。
这件礼服，是夫人花了大力气，从南疆那边弄来的奇物。
衣料的纤维之中，混入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致幻毒粉。
这种毒粉平日里不会有任何异常，但只要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体温升高，微微出汗，那毒粉便会通过皮肤毛孔，悄无声息地渗入体内。
中毒者会在一个时辰之内，神志错乱，举止癫狂，如同疯魔一般，当众出丑。
届时，苏云曦这个镇国公府的嫡女，在自己的回门宴上发疯，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不仅她自己会身败名裂，就连镇国公府和藩王府，都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好一招一石三鸟的毒计。
苏云曦的心念，在看到那件礼服的第一眼时，便己经微不可察地动了。
青帝灵植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溪流，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上去。
在她的感知世界里，那件华美礼服的表面，正附着着一层肉眼无法看见的、散发着诡异生命波动的灰色粉末。
那粉末的影像，以及其详细的毒性作用，被清晰地反馈回了她的意识海中。
苏云曦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骇人的冷光，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她缓缓地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件礼服。
而是端起了桌上那杯尚有余温的清茶。
她将茶杯凑到唇边，似乎是准备饮用。
然而，就在她抬起手臂的瞬间，她的手腕，却像是忽然一软，出现了极其轻微的、不为人察觉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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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温热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尽数泼洒在了王嬷嬷高高捧着的那件华美礼服的胸口位置。
茶水迅速地渗透了进去，将那片用金丝绣成的凤凰图案，浸染成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啊。”
王嬷嬷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想要将衣服抖开，却己经为时己晚。
夏荷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想要用帕子去擦拭。
“大小姐，您……”
王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她抬起头，刚想开口质问。
苏云曦却抢先一步，放下了手中的空茶杯，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懊恼与歉意。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责。
“都怪我，昨夜没睡好，这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己经吓傻了的夏荷吩咐道。
“还愣着做什么，快，快把这件礼服拿下去，用最快的速度，小心地把它烘干。”
“记住，千万不能损坏了上面的绣样，这可是母亲大人的一片心意呢。”
夏荷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小心翼翼地从王嬷嬷那僵硬的手中，接过了那件湿了一片的礼服。
“是，奴婢这就去办。”
王嬷嬷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焦急万分。
这衣服若是被水洗过，上面的毒粉药性必然会大打折扣，那夫人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大小姐，这……这恐怕不妥吧。”
她连忙开口，试图阻止。
“这金丝云锦最是娇贵，不能沾水，更不能烘烤，否则会损伤衣料的。”
苏云曦却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
“那依嬷嬷的意思，是想让我穿着这湿漉漉的衣服，去参加回门宴吗？”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属于主子的威严。
“还是说，嬷嬷觉得，母亲大人送来的心意，我可以随意地丢在一旁，另换别的衣服？”
王嬷嬷被她这两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她知道，自己再阻拦下去，反而会显得欲盖弥彰，引起怀疑。
就在夏荷捧着那件礼服，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苏云曦的声音，又一次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对了，夏荷。”
夏荷立刻停下脚步，躬身候命。
“我记得，二妹昨天也新得了一件水蓝色的流仙裙，好像也是云锦料子的。”
苏云曦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满脸焦急的王嬷嬷，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去把那件裙子也一并取来，就放在这件礼服的旁边，用同一个熏笼，一起烘干。”
“两种料子相似，想来处理的方式也应该是一样的。”
“这样也省些工夫，免得耽误了时辰。”
夏荷没有任何怀疑，立刻点头应道。
“是，奴婢遵命。”
说完，她便捧着那件浸湿的毒衣，快步退了出去。
王嬷嬷站在原地，听着苏云曦这番“不经意”的吩咐，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彻底褪尽。
将两件衣服放在同一个熏笼里，用热气一起烘干。
那毒衣上的致幻毒粉，在受热之后，必然会挥发开来，然后……沾染到旁边的那件流仙裙之上。
王嬷嬷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苏云曦成功化解危机，并设下反击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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