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月从疏导室走出来，轻轻带上门。
“忙完了？”维克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简明月正在自动贩售机前买营养剂，闻声转头，他站在几步开外，神情是一贯的冷静自持。
“嗯，刚刚给里昂队长做完深度净化。”她看了眼时间。
维克多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工作量增加之后，还适应吗？会不会觉得累？”
“不累，你知道的。”简明月吸了口营养剂，“我能胜任。”
维克多向前一步，靠近她，他身上有淡淡的冷冽气息，像是雪松与金属的混合，简明月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
“你的状态监测数据，我每天都会看。”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她能听见，“哨兵的污染度波动，我也会关注，你只需要做好净化，其他的交给我就好了。”
简明月抬眼看他：“我知道的，维克多。”
“但你看起来很紧张。”维克多的手指无意间擦过自己锁骨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只有他自己能感知的微小烙印：一朵睡莲的形状，“别忘了，我是你的绑定哨兵，任何事，你都可以让我帮忙解决。”
“在工作场合，我只是您的下属。”简明月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维克多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么，作为你的上司，我命令你把这些拿去。”
他递过来一个小型冷藏箱，简明月打开一看，里面是五支高级营养剂和三支精神舒缓剂——都是向导专用的昂贵补给品。
“这不符合规定，”简明月想要推辞，“我只是C级向导，配给额度没有这么高。”
“你可以当成这是我对你的讨好，简向导。”维克多语气不容拒绝，“拿着，效率比拼命更重要。”
这时，两个军官从走廊另一端走来，维克多立刻后退一步，恢复了上下级应有的距离。
“简明月的疏导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提高音量，公事公办地说，“军部决定适当增加她的工作任务，这些补给是必要的投资。”
军官们恭敬地点头离去。
简明月看着维克多，最终接过了箱子：“谢谢部长。”
“晚饭不能跟你一起吃了，我得参加军部的一个会议。”他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极轻地说了一句，“等我忙完，跟你一起回去。”
简明月耳根微微发热。
晚餐时间，简明月独自坐在食堂角落。
她其实不饿，也不需要休息。每完成一次疏导，她的睡莲精神体就会吸收转化污染物中的能量，反而让她更加精力充沛。
“简向导！”
一个阳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里昂端着餐盘，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他的杜宾精神体跟在身边，欢快地摇着尾巴。
“不介意我坐这儿吧？”他笑得灿烂，根本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坐下，“看你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
简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里昂队长，我只是想安静吃完饭，然后回去休息。”
“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里昂端了一份牛排放在了简明月的面前，“你看你，都累瘦了。”
简明月想把肉还回去，但里昂按住她的手：“吃！这是向导口味的，你给我我也吃不了！”
他的手心很热，简明月下意识地抽回手。
里昂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抗拒，依然笑容明亮：“说真的，简向导，你这周有空吗？食堂吃腻了，我知道十三区有家不错的店，星空顶，特别浪漫...”
“她没空。”
雷克斯不知何时站在桌旁，手里拿着一杯高热量的能量饮料，砰地放在简明月面前。
“喝这个，”他对简明月说，然后转头瞪了里昂一眼，“她很忙的！”
里昂不服气地挑眉：“雷克斯部长，简向导又不是你的下属，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我是安保部部长，负责整个军部人员的安全与福利。”雷克斯面不改色，“过度劳累会导致事故，我有责任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里昂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就是想——”
“简向导。”
又一个声音加入。
凯德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他的精神体。
“我调整了狼队队员的疏导时间表，”他将一张电子日程表推给简明月，“这样你可以有更连贯的休息时间，不必同时处理多个队员的需求。”
简明月有些惊讶：“谢谢，但其实我不需要——”
“你需要。”凯德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沃尔夫和罗伊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这都归功于你，但请先保证你自己的状态。”
雷克斯赞同地点头，把那杯能量饮料又往简明月面前推了推。
里昂看看雷克斯，又看看凯德，突然笑了：“行啊，都来关心我们简向导了。”他凑近简明月，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见：“简医生，你看你这么受欢迎，不如考虑多绑定几个哨兵？我报名第二个！”
“里昂！”雷克斯低吼一声，周围的空气瞬间紧绷。
凯德皱起眉头：“这不合适。”
就连凯德的北极狼精神体都对着里昂的杜宾发出了低低的警告声。
简明月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诸位队长，我只是个C级向导，完成分内工作而己，不需要特殊关照，更不想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她推开那杯能量饮料：“谢谢雷克斯部长，但我不需要补充能量。”
她把凯德的日程表推回去：“谢谢凯德队长，但我能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安排。”
最后她看向里昂：“谢谢里昂队长的邀请，但我对约会没兴趣。”
三人一时语塞。
简明月端起餐盘：“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离开，留下三个面面相觑的高阶哨兵。
第二天的疏导室格外忙碌。
简明月刚完成对狼队队员罗伊的深层净化，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门被推开了。
洛昂靠在门框上，猫队队长制服的领口随意敞开，他的黑豹精神体悄无声息地溜进房间，金绿色的眼睛打量着简明月。
“听说简向导今天忙得连轴转？”他挑眉，翡翠色的猫眼里带着玩味，“C级向导这么拼，是想升职加薪？”
简明月面无表情地整理器械：“只是完成分配的工作。”
洛昂轻笑一声，走进房间：“外面那三位，都快为你打起来了。”他指的是雷克斯、凯德和里昂。
“与我无关。”简明月语气平淡。
“真的吗？”洛昂突然靠近，速度快得不像人类，“一个小小的C级向导，同时吸引了安保部长、狼队队长和狗队队长的注意...这可不寻常。”
他的黑豹精神体也靠近简明月的睡莲，好奇地嗅了嗅，睡莲微微发光。
洛昂眼神微变：“有趣。”
简明月后退一步：“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开始下一个疏导任务了。”
“当然有事，”洛昂恢复玩世不恭的表情，“我来预约猫科队的疏导，听说你的效果特别好。”
“预约请走正式流程，”简明月绕过他向外走，“我只是个C级向导，不值得队长亲自来约。”
洛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C级吗？”他轻声自语，“那可不见得。”
结束一天的工作时，己是夜幕低垂。
简明月走出军部大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她其实一点也不累，反而因为吸收了整整一天的污染物，精神体睡莲比平时更加充盈。
“上车。”
一辆黑色军用越野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维克多没什么表情的脸。
简明月犹豫了一瞬。
“需要我亲自为你开门吗？”维克多语气平静，但话语里的调笑意味明显。
简明月只好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车内弥漫着维克多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让她莫名安心。
“今天怎么样？”维克多一边开车一边问。
“还是老样子。”简明月汇报工作似的回答，“没有出现问题。”
维克多轻笑一声：“我不是问这个。”
他腾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我是问，你怎么样。”
简明月感到脸颊发热，只有在维克多面前，她才会露出这种小女儿的羞态。
“挺好的...”她小声说，“就是雷克斯部长、凯德队长和里昂队长他们有点...过于关心了。”
维克多哼了一声：“我看出来了。”他的拇指着她的手背：“里昂甚至提交了调岗申请，想去后勤部——因为那里离向导办公室更近。”
简明月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这太荒唐了！”
“确实荒唐。”维克多语气冷了几分，“我己经驳回了，不过...”
他瞥了她一眼：“我的小睡莲这么受欢迎，我是不是该看紧一点？”
简明月脸更红了：“部长！”
“叫我的名字。”维克多声音低沉，“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简明月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口。
维克多也不逼她，只是轻轻笑了笑。
车内的气氛温馨而暧昧，简明月偷偷看着维克多冷峻的侧脸，想起他们之间那个秘密——只有他知道她的精神力在增长，只有他知道她真正的特殊之处。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共犯，又像是默契的同盟。
“明天......”维克多突然开口，打破沉默，“白塔要有视察组来了。”
简明月立刻警觉：“为什么？”
“例行检查，”维克多说，但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主要是为了评估十三区向导的工作状况。”
简明月的心沉了一下。
“他们会特别注意你，”维克多继续说，声音平静却带着警告，“一个C级向导，却承担着B级甚至A级的工作量，效果还出奇的好...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简明月抿紧嘴唇：“那我该怎么做？”
“做你自己就好。”维克多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记住，保持自然，能力强一点，并不是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
车停在宿舍楼下，维克多转身面对她。
“明月，”他极少叫她的名字，“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可以让你完全依靠，你可以把任何事情推给我解决。”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格外深邃，简明月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我知道。”她轻声说。
维克多倾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两人牵着手走进向导宿舍楼，没注意到，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雷克斯望着简明月消失在门口，眼神复杂，他手中还拿着一盒能量巧克力，包装纸己经被捏得变形。
远处，凯德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恰好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他沉默地拉上了窗帘。
更远的训练场上，里昂正在疯狂加练，杜宾精神体焦躁地围着他打转。
而宿舍楼顶，洛昂坐在栏杆上，晃着双腿，猫眼里闪烁着饶有兴趣的光芒。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污染区的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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