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厌最后那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和“生死荣辱,只在朕一念之间”,像一道冰冷的烙印,深深烙在了玉茗的心上。没有温情,没有承诺,只有赤裸裸的掌控和警告。但她知道,自己那番“飞蛾扑火”的表态,终究是暂时取悦了他,在这帝后博弈白热化的关头,为自己赢得了一丝极其脆弱的“庇护”。
这庇护并非源于宠爱,而是源于她作为“有趣玩物”和“刺激皇后棋子”的利用价值。
接下来的日子,萧厌来椒兰殿的频率似乎固定了下来,每隔三两日便会出现。有时只是略站片刻,审视一下那幅愈发诡异的《九霄龙吟图》——巨龙威严狰狞,周围飞舞的蝴蝶却越来越多,色彩也越来越艳丽妖异,透着一股献祭般的、绝望的美感。有时则会带来一些新的、看似随意却都透着古怪的赏赐,并饶有兴致地“听”玉茗描述她从中获得的、“将用于绣品”的“灵感”。
玉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她将那种“恐惧依赖”、“扭曲倾慕”的表演发挥到极致,每一个眼神、每一次颤抖、每一句看似痴傻的“感悟”,都经过精心设计,既要满足萧厌那变态的窥探欲,又要小心翼翼地不越过“瞎子废妃”该有的界限,更不能流露出丝毫真实的恨意。
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脚下是皇后的步步杀机,头顶是暴君的冰冷注视,而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这虚假的表演和对方那难以捉摸的“兴趣”。
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压力下,转机也开始悄然萌芽。
萧厌的频繁驾临和那些看似随意的赏赐,像一种无声的宣告,改变了椒兰殿在宫中的微妙地位。虽然依旧被禁足,虽然殿外仍有禁军看守,但内务府送来的份例用度明显变得丰厚和及时了许多,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并非份例、却明显是揣测“上意”而送来的精致点心和时鲜果品。
碧竹和青兰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她们依旧监视,依旧警惕,但那种咄咄逼人、随时准备发难的锐利感,却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忌惮和审慎。皇后的命令或许依旧如山,但皇帝近在咫尺的注视,让她们不敢再轻易动作。尤其是碧竹,眼神中的焦灼和阴郁日益浓重,仿佛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玉茗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她知道,这是机会!帝后之间的裂痕,就是她生存的空间!
她开始尝试着,极其谨慎地,利用萧厌带来的这点微弱“势”。
首先是对待碧竹和青兰。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味地示弱和逃避,偶尔会在她们试图过分干涉或打探时,表现出一种极其隐晦的、带着一丝“有恃无恐”的抗拒。比如,当碧竹再次试图“建议”她绣品的配色时,玉茗会“固执”地摇头,喃喃道:“陛下……陛下上次说……这个颜色……很特别……”虽未明言,却足以让碧竹脸色微变,不敢再强求。
其次,是对待殿内的其他宫人。春桃和秋杏自不必说,愈发忠心耿耿。而其他一些负责洒扫、粗使的低等宫女太监,玉茗也会在萧厌赏下点心果品时,“随意”地让春桃分给他们一些,并“无意”地感叹一句:“陛下恩典……大家沾沾光……”这些细微的施恩,或许微不足道,却在无形中开始积累人心,至少让这些底层宫人明白,这位看似失势的瞎眼娘娘,似乎并非全然无人问津。
最重要的是,她开始利用萧厌到来时那短暂的机会,进行极其冒险的试探和信息传递。
一次,萧厌赏下一盒新进贡的南国香果,气味清甜独特。玉茗“欣喜”地“嗅”了又“嗅”,然后状似无意地、带着一丝“怀念”的怅惘说道:“这香气……倒让臣妾想起小时候……母后宫里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果子……只是记不清了……那时候……什么都好……”
她提到“母后”,提到“小时候”,语气脆弱而感伤,仿佛只是一个瞎子妃嫔触景生情的无心之语。
萧厌把玩着香果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却也没有打断或斥责。
玉茗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在试探他的底线,试探他对“前朝”话题的容忍度。结果似乎……他默许了这种程度的“怀念”?
另一次,萧厌带来了一本据说用特殊药水浸泡过、触摸时有冰凉刺痛感的古籍(他最近的赏赐越发古怪),玉茗“摸索”着书页,忽然“吃痛”地缩回手,脸上露出“委屈”和“害怕”的神情:“这书……咬人……像……像被针扎了一样……”
她刻意将“针扎”二字说得清晰了些,然后仿佛意识到失言,连忙惶恐地低下头。
萧厌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眼神莫测,淡淡道:“既是劣物,毁了便是。”
玉茗心中却是一动。她是在隐晦地提醒他腊八夜宴那杯“有问题”的茶(虽然那是碧竹所为),以及至今仍未完全消散的毒杀阴影。他听明白了吗?他会因此更加警惕皇后吗?
她不知道这些细微的试探能否真正起到作用,但这己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极其有限的反击和自保。
她就像一只最谨慎的工蚁,趁着巨兽偶尔打盹或投下目光的间隙,一点点地、艰难地修补着自己的巢穴,编织着脆弱的防御网。
而萧厌,似乎乐见其成。他对她这些小动作洞若观火,却从不点破,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仿佛看着宠物学习新把戏般的、饶有兴味的眼神。他的默许和纵容,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和支持,让玉茗在刀尖上行走时,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底气。
这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持续了一段时间。首到年关真正临近,宫中的气氛在喜庆的表象下,愈发暗流汹涌。
腊月二十三,小年。宫中举行了祭灶仪式,各宫也都分到了祭祀用的糖瓜等物。椒兰殿也得到了一份,由碧竹恭敬地呈给玉茗。
玉茗依例“接受”,却在那甜腻的香气中,嗅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酸涩气味。若非她自幼嗅觉灵敏,加之长期处于高度警惕状态,几乎无法察觉!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下意识地将那盛放糖瓜的盘子推开,脸上露出不适的表情:“这味道……闻着有些腻人……本宫近日脾胃不和,受不住甜腻,拿下去吧。”
碧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恭敬道:“是,娘娘近日确实清减了些,奴婢这就拿去处理。”
玉茗看着她端着盘子退下的背影,手心一片冰凉。
皇后的手段,果然又来了!这次更加隐蔽,竟然想利用年节祭祀之物下手!那酸涩气味极其微弱,若非她察觉,一旦吃下,恐怕会以为是自身脾胃问题导致的呕吐不适,根本不会怀疑到毒药上去!
好狠毒的心思!好精准的时机!
当晚,萧厌来时,玉茗并未立刻提及此事。她只是表现得比平日更加“虚弱”和“沉默”,对着那送来的、清淡的晚膳也毫无胃口。
萧厌显然察觉了她的异常,淡淡问道:“身子还不爽利?”
玉茗抬起“茫然”的眼,声音低弱:“许是……年节下……各处祭祀……烟火气重……冲撞了……总觉得……心口闷闷的……闻着什么味道都难受……”
她将不适归咎于“祭祀烟火”,却巧妙地点出了时间点。
萧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一旁伺候的碧竹,并未多言。
然而,翌日,冷面大太监便带着人来到了椒兰殿,以“年节查验,确保各宫用度无恙”为由,将殿内所有近日送入的饮食、药材、甚至香料熏香,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尤其重点查验了那些祭祀分例之物。
虽然没有查出什么明确证据(那糖瓜或许己被处理),但这番举动本身,就是极强的警告信号。
碧竹的脸色当然难看到了极点。
玉茗知道,她又一次,极其惊险地,利用萧厌的势,化解了皇后的杀招。
但她也明白,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年节期间,人多眼杂,活动频繁,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接下来的日子,必将更加凶险。
她必须想办法,将这种被动防御,转化为一次……主动的反击!
机会,或许就在那场即将到来的、盛大的宫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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