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倒带31分钟的婚礼
“露西亚……妈妈……”
克隆体们齐声哼唱着摇篮曲，声音在培养液的咕嘟声中扭曲变形。
苏智璃的目光死死钉在其中一个克隆体的脖颈上——那颗泪痣，如同命运投下的嘲弄阴影，不偏不倚地烙印在与自己眼角相同的位置。
克隆体们浸泡在幽绿的营养液里，齐声哼唱着那支破碎的摇篮曲，声音在粘稠气泡的咕嘟声中扭曲、拉伸，如同来自深渊的回响。苏智璃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其中一个克隆体的脖颈上——那颗淡褐色的泪痣，如同命运投下的嘲弄阴影，不偏不倚烙印在与自己眼角几乎完全一致的位置。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她指尖发颤地推了推滑落的防蓝光眼镜，镜片后的瞳孔紧缩如针尖。露西亚……她究竟是谁？自己这张脸，这颗痣，又是谁的剧本？
“嘿，苏教授，”凌影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轻松，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站在她身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片诡异的克隆丛林，手指习惯性地轻轻敲击着身旁冰冷的金属培养舱外壳，发出笃、笃、笃的稳定节拍。“批量生产的‘悲伤’看起来保质期有点长啊，这售后服务可不太好退货。”他压低了帽檐，阴影遮住了上半张脸，只留下紧绷的下颌线条，那顶磨损的鸭舌帽像是他动荡世界唯一的锚点。他微微前倾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将无形的箭矢射向未知的威胁。
苏智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营养液的微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花香？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颗该死的泪痣上撕开，声音竭力维持着平板的冷静，却泄露出不易察觉的紧绷：“幽默感暂时寄存，猎豹先生。艾琳的‘永生花’不止是恋尸癖的收藏品……它们是钥匙，通向三十年前那场谋杀婚礼的钥匙。”她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点击着平板边缘，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如同敲打着一串无形的密码。一条毛毯悄然从随身的便携包滑落，被她迅速抓起，裹住了微微颤抖的双腿——这地下工厂的寒意，似乎能钻进骨头缝里。
凌影的指尖顿住了。他猛地抬头，帽檐下锐利的目光如星辰般刺破阴影：“婚礼？那个韦斯特搅黄了的？” 他瞥了一眼培养舱里那张与苏智璃有着相同泪痣的脸孔，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看来艾琳导演的‘倒带人生’片场就在附近？准备爆米花还是拆弹钳？”
“恐怕两者都需要。”苏智璃的手指在平板屏幕上飞快滑动，荧荧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神却锐利得惊人。“克隆体同步的摇篮曲并非偶然。她们的神经信号被某种低频共振操控着，源头就在这工厂深处——一个巨大的全息记忆存储阵列，艾琳用露西亚的基因片段作为生物秘钥。核心数据就在……”她的指尖停在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西北角，那个被菌丝包裹得像个巨大茧房的区域。艾琳的私人‘放映厅’。”她轻轻卷着一缕垂下的发梢，指尖微微发白。
凌影的目光顺着她所指方向刺去。在工厂尽头幽暗的角落里，一个由粗壮、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紫色菌丝交织缠绕形成的巨大茧房，如同活物的心脏般缓慢搏动着。那是艾琳的放映厅，也是三十年前那场血色婚礼的棺椁。他下意识地又压了下帽檐，几乎遮住了眼睛：“很好，看来今晚的重播节目是‘婚礼变葬礼’高清未删减版？希望自带弹幕解说。”他微微屈膝，身体重心下沉，摆出了冲刺前的预备姿态，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保持‘弹幕’低调，猎豹先生。”苏智璃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艾琳很可能就在里面，和她的‘回忆’共舞。我需要你像上次对付韦斯特的侍者胸针那样，安静地‘坐’进放映厅。变成……那个角落的通风口格栅，记录下一切。尤其注意艾琳的动作、神情和她身上的饰品——特别是那枚失窃的水晶吊坠。”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黑入外围系统制造点‘技术故障’，给你争取31分钟黄金观影位。记住，别给‘女主角’递纸巾。”
“遵命，导演！”凌影嘴角咧开一个短促的、带着点痞气的笑，眼神却凝重如铁。他手指在鸭舌帽檐上一弹，那顶旧帽子轻盈地飞起，在半空划过一道黑色的弧线，被他稳稳接住！就在接住的瞬间，他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一阵细微的、如同静电掠过皮肤般的波动后，原地只留下几缕逸散的能量微尘。墙角阴影处，一块不起眼的金属通风口格栅似乎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位置，与环境完美融合。
苏智璃迅速蜷缩进旁边一个废弃控制台的阴影里，毛毯裹紧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盯着屏幕。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舞出残影，代码流如瀑布般倾泻。工厂深处传来几声闷响，几处应急灯骤然熄灭，刺耳的警报被掐灭在萌芽状态。只有远处克隆体们断断续续的哼唱，在突然降临的局部黑暗中显得更加诡谲。
菌丝茧房内部的空间远比想象中宽阔，弥漫着浓郁的、带着甜腻腐朽气息的花香。空气粘稠得如同凝胶。巨大的全息投影仪无声运转着，将清晰得惊人的三维影像投射在中央区域。艾琳·韦斯特，那个曾经在凌影眼中冷酷如机械的寡头遗孀，此刻正独自一人，穿着一条缀满发光菌丝、如同将星空披在身上的长裙，在空旷的“舞池”中旋转、滑步。她闭着眼，脸上是迷醉而哀伤的微笑，手臂环抱着无形的舞伴，脚下踩着无声的节拍。光影流转，映照着她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的蓝色细小血管。她胸前，那枚露西亚的水晶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着全息投影仪的光芒，内里发光的菌丝如同搏动的心脏。
凌影的意识附着在通风口冰冷的金属网格上，视觉神经却敏锐地捕捉着下方的一切。艾琳的舞步优雅而癫狂，每一次旋转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她口中似乎也在无声地哼唱着……正是外面克隆体们唱的摇篮曲旋律！
全息影像开始变化。场景稳定下来——一个奢华至极的婚礼殿堂，穹顶是流动的星云投影，地面铺设着散发温润光芒的真菌地毯。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旧日香槟的微醺气息。年轻的新娘露西亚，美得惊心动魄，穿着一袭曳地的菌丝婚纱，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幻影与迷雾 笑容羞涩而甜蜜。年轻的新郎——一个英俊儒雅的陌生男子——正温柔地将戒指套上她的手指。角落里，年轻的韦斯特穿着考究的礼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社交微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刃，死死锁在露西亚身上。年轻的艾琳也在场，作为伴娘，站在离露西亚最近的地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她的目光同样粘在露西亚身上，但那眼神里翻滚的嫉妒和某种病态的痴迷，几乎要化为实质。
“露西亚……你真美……” 艾琳在空荡的茧房里呢喃，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神经质的颤抖，她停下舞步，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全息影像中露西亚的脸颊，指尖却徒劳地穿过一片虚无的光影。“他根本配不上你……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你的价值……”她低头看着胸前的水晶吊坠，痴迷地着。吊坠的光芒似乎随着她情绪的波动而明暗不定。
影像在流畅播放。新人交换戒指，宾客鼓掌祝福。韦斯特微笑着走向吧台。年轻的艾琳端着那杯香槟，亦步亦趋地跟在露西亚身边，像一个虔诚的、无法摆脱的幽灵。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即将烧尽的烛火最后的疯狂。
关键的转折点来了。影像中的露西亚似乎有些疲惫，对新郎低语了一句。新郎体贴地替她拉开椅子让她休息。就在新郎转身去为露西亚取饮品的瞬间！年轻艾琳的手指，以快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极其隐蔽地朝着露西亚面前桌上另一杯无人注意的香槟杯口，弹了一下。一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粉末落入杯中，瞬间溶解。动作之快，若非凌影的意识高度集中，几乎要错过这致命的瞬间！艾琳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混合着解脱、狂喜和极度恐惧的扭曲神情。
凌影的意识在冰冷的格栅中震动。这就是谋杀！露西亚毫无防备地端起了那杯被加料的香槟！就在露西亚的嘴唇即将接触到杯沿的千钧一发之际——
“咔哒！”
寂静的茧房里，一声清脆的金属机括声突兀地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艾琳的动作骤然僵住！脸上的迷醉如同劣质面具般碎裂剥落，瞬间被惊疑和冰冷的警觉取代。她猛地睁开眼，利刃般的目光精准地刺向声音来源——凌影所在的通风口！那里面不可能有活物！除非……她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一个硬物。
凌影心中警铃大作！刚才那声音……该死，是这该死的通风口格栅老旧活页在气流变化下发出的自然松动声！就在他意识剧烈波动，几乎要维持不住变形稳定性的瞬间——
“哔——嗡！”
茧房内所有灯光骤然熄灭！巨大的全息投影仪闪烁了几下，影像瞬间扭曲、卡顿，发出刺耳的电流嗡鸣！露西亚端着酒杯的画面被定格、拉伸、撕裂成诡异的色块！
是苏智璃！她的干扰生效了！
黑暗降临的刹那，艾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但并非惊恐，而是被强行打断仪式的狂怒！“谁？！！”她的尖叫在封闭的茧房中回荡，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她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脉冲手枪，枪口毫无迟疑地对准了声音来源的通风口！
“砰！砰！砰！”
三道刺目的蓝色能量光束撕裂黑暗，狠狠轰在凌影附身的通风口位置！灼热的金属熔液瞬间飞溅，空气里弥漫开刺鼻的焦糊味和臭氧气息！巨大的冲击力几乎将格栅从墙上掀飞！
凌影的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的能量冲击穿透了变形态的阻隔，反馈回本体。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身体即将崩解般的剧痛猛地攥住了他！变形能力在重创和巨大精神冲击下摇摇欲坠！冷却期……该死，要提前结束了？！他必须立刻脱离！
“放映事故，女士！” 凌影的思维在剧痛中咆哮，尽管没人能听见，“灯光师盒饭没了！”他强行凝聚最后一丝精神控制力，放弃维持格栅形态，趁着爆炸的强光和混乱，意识如同被弹射出去，瞬间缩回本体！一股甜腥味涌上喉咙。
废弃控制台后，苏智璃猛地抬头！平板屏幕上，代表凌影生命体征的监控曲线剧烈波动，瞬间飙红！通讯频道里只有一片刺耳的电流嘶啦声！
“凌影！”她失声低呼，心脏骤然缩紧。
几乎是同时，菌丝茧房的方向传来艾琳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和能量武器连续开火的轰鸣！整个地下工厂似乎都在震动！
苏智璃的手指冰凉，却异常稳定地在平板上滑动。艾琳疯了，她必须立刻拿到那段记忆！必须在艾琳彻底毁掉证据或者转移目标之前！她深吸一口气，肺部因为压抑的紧张而隐隐作痛，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计划必须改变！
她猛地从阴影中站起，毛毯滑落在地。她摘下那副防蓝光眼镜，动作决绝。镜片后的双眼，如同骤然撕裂夜空的闪电，锐利、冰冷，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将眼镜塞进口袋，一步一步，朝着那片混乱与光焰的核心——菌丝茧房走去。步伐有些虚浮，长时间的紧张和站立让她小腿肌肉微微颤抖，但脊背挺得笔首。空气中，克隆体们哼唱的摇篮曲不知何时己经停止，死寂中只有武器开火和艾琳疯狂的嘶吼在回荡。
苏智璃在茧房扭曲、光影破碎的入口处停下。里面的全息投影仪还在徒劳地闪烁，卡顿的婚礼画面如同破碎的梦境。艾琳背对着入口，正对着通风口方向疯狂倾泻火力，蓝色的能量束在黑暗中交织成致命的网。
苏智璃再次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这一次，不是为了催眠，而是为了压制住翻涌的气血和喉咙口的腥甜。她需要力量，需要绝对的精准。机会只有一次，在艾琳回头之前。
她缓缓地、无声地抬起双手，十指在身前虚按，如同抚摸着无形的琴键。目光穿透混乱的光影，死死锁定在那台巨大的、仍在徒劳闪烁的全息投影仪核心处理器上。她的瞳孔深处，似乎有幽邃的漩涡开始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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