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荧光糖霜下的爪印
香料星球的夜被美食节的霓虹撕成碎片。巨型发光咖喱喷泉在广场中央喷射着金黄色的光雾，空气里饱和着肉桂的暖甜、辣椒的灼烈，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冰冷的金属腥气。人群的喧嚷像沸腾的油锅，凌影却只盯着脚下那点微光——银河的爪尖正抠进金属地面，划出细碎的蓝痕，猫眼死死锁住前方一个不起眼的香料展台，喉间滚动的低吼被狂欢的声浪吞没。
“看来小银河对‘星辰之吻’的独家秘方过敏？”苏智璃的声音透过凌影耳中微型接收器传来，清冷平稳，像在分析数据。她坐在不远处一辆经过伪装的流动餐车里，防蓝光镜片后的眼睛快速掠过数个监控画面，“或者，是展台下面漏了点不该漏的‘料’？”她指尖轻点虚拟键盘，展台下方管道的结构图瞬间放大，一个微弱的荧光标记在阴影里一闪而逝。
“过敏？我看是闻到耗子味儿了。”凌影压了压帽檐，黑色鸭舌帽的磨损边缘几乎要融进夜色。他像一道贴着地面掠过的影子，瞬间闪进展台背面的狭窄通道。浓烈的混合香料气味几乎成了实体，粘稠地糊在鼻腔。他停在一扇锈蚀的铁门前，门缝底下，一抹熟悉的、粘稠的幽蓝荧光正缓缓渗出，勾勒出几个模糊的爪印轮廓。
“Bingo。”凌影吹了声短促的口哨，手指在潮湿冰冷的金属门板上敲了敲，无声的节奏如同心跳，“开胃前菜上桌，苏教授，你那份情报汤炖好了没？”
餐车内，苏智璃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苍白的脸。“数据库显示，‘星辰之吻’的老板，‘辣翻天’尤金，上周在黑市挂售过一套古董级分子切割器——和你那位雷欧主厨描述的‘星尘七件套’功能吻合度99.8%。有趣的是，交易记录被人为粉碎得像被料理机打过。”她抿了口茶，看着屏幕上尤金油腻腻的胖脸，“他今天的香料消耗量激增300%，利润嘛…零。你说他是慈善家，还是在用香料味盖别的味儿？”
“盖耗子洞的味儿！”凌影低哼，指尖寒光一闪，一根细如发丝的特制合金探针滑入门锁。几秒后，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内景象撞入眼帘：不是仓库，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陡峭金属阶梯，浓烈的腐肉味混杂着刺鼻的化学药剂气息扑面而来，瞬间盖过了所有香料甜香。台阶上，新鲜的粘液拖拽痕迹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
“这‘星辰之吻’后厨的卫生评级，”凌影掩住口鼻，声音闷闷地传回，“负一万星币！差评！”
苏智璃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环境参数读数。“生物降解活性异常升高，空气成分复杂……有血腥残留，还有…某种几丁质物质的味道？”她眉头微蹙，“凌影，当心脚下。你那顶宝贝帽子要是沾上这种‘蓝莓酱’，我可不会帮你洗。”
“放心，这顶帽子只沾胜利的荣光，”凌影压低身形，足尖点地，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滑下阶梯，“和失败的眼泪——别人的！”他灵巧地避开台阶上几滩黏腻的蓝色液体。下方豁然开朗，一个由废弃菌类培养舱胡乱堆砌出的巨大空间展现在眼前。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的金属、断裂的管道构成了怪诞的巢穴。几个穿着油腻工作服、手臂或脖颈闪着廉价义体冷光的改造人，正骂骂咧咧地围着一个巨大操作台忙碌。台上散落着奇形怪状的工具，其中几件银光闪闪、造型繁复的器具，正是雷欧描述的“星尘七件套”！
一个改造人正用那把细长的分子分离刀，切割着什么坚硬的东西。刺耳的摩擦声伴随着飞溅的蓝色火花。地上，散落着一些边缘锋利、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幽蓝鳞片，大的有巴掌大，小的如指甲盖，流淌着星辰般的冷光。
“嘿！伙计们，”凌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惊得那改造人差点削到自己手指，“加班切‘蓝薯片’呢？管饭不？”他闲庭信步般从阴影里走出，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旁边一个生锈的阀门。
改造人们瞬间炸锅，怪叫着抄起手边的扳手、切割枪。一个脸上嵌着劣质机械眼的壮汉反应最快，爆吼一声，沉重的铁棍带着风声砸向凌影头顶！
“饭没有，‘铁板烧’管够！”凌影嘿然一笑，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骤然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铁棍砸空，重重敲在金属地板上，火星西溅。原地哪里还有凌影的身影？只有一只锈迹斑斑的小型维修机器人，正灵活地滚到壮汉脚边，伸出机械臂上的探针，对着他厚重的工装靴底——
滋啦！
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壮汉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维修服务，五星好评哦亲！”小机器人发出凌影那欠扁的电子合成音，轱辘一转，躲开另一个改造人喷来的高温火焰。火焰掠过空气，留下灼热的气浪。
餐车里，苏智璃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几个隐藏监控探头的画面瞬间被替换成循环播放的美食广告。“地下二层，东北角通风口，有热源快速移动，不像他们的同伙。”她语速平稳，“凌影，玩够了就取样，我需要那些‘蓝色薯片’做分析。”
“得令！保证比薯片还脆！”维修机器人（凌影）猛地弹跳起来，精准地撞在操作台边缘。震动的力道让几枚切割好的鳞片滑落桌面。一只小巧的机械臂闪电般探出，钳住其中一片边缘锋利的鳞片，瞬间缩回体内。完成任务的机器人轱辘一转，朝着最近的通风管道口冲去。
“拦住那铁疙瘩！”改造人怒吼。
密集的能量束和实体子弹追着机器人狂扫，在金属墙壁和废弃培养舱上凿出无数坑洞和焦痕。机器人（凌影）在弹雨中诡异地扭动、跳跃，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攻击，动作流畅得像在跳一曲死亡探戈。
“哎哟！这枪法，”机器人的电子音充满嘲讽，“你们是‘人体描边艺术’专业毕业的吧？学费白交了！”
就在它即将钻入通风口的瞬间，一道粗大的激光束精准地预判了它的路线，轰然射来！
“凌影！”苏智璃的警示声同时在凌影意识中响起。
机器人猛地侧翻，激光擦着外壳掠过，灼热的金属熔液滴落。借着这侧翻的惯性，机器人的机械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那片幽蓝的鳞片像投掷飞镖一样，精准地射入了头顶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网缝隙里——那是餐车方向。
“快递签收！记得给五星！”机器人（凌影）的电子音吼完，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漆黑的通风管道，密集的枪声追着他消失在管道深处。
餐车后部的小型实验台前，幽蓝的鳞片在分析仪的全息光柱中缓缓旋转，表面流淌的星芒在苏智璃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摘下了防蓝光眼镜，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
“成分分析：高密度复合几丁质，掺杂未知金属元素，分子排列呈现天然能量导性……数据库比对中……”她的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轻轻敲击着无形的桌面，形成某种计算节奏，“匹配项…星际一级濒危保护物种，晶甲穿山兽（Pholidota Stellarcaris）！主要特征：体表覆盖类金属能量鳞甲，能吸收并折射特定宇宙射线……”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瞳因惊愕而微微放大：“盗猎！他们在切割晶甲兽的鳞片！”她立刻接通加密通讯频道，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星海环保署应急中心，这里是独立调查员苏智璃，代码‘迷雾’。紧急上报，香料星球黑市存在大规模晶甲兽鳞片盗猎及非法加工活动，坐标己传输，请求立即……”
“嗞…嗞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毫无征兆地炸响，瞬间淹没了她的声音。餐车内所有的屏幕剧烈闪烁、扭曲，仪表盘上的指示灯疯狂乱跳，最后“啪”地一声，彻底黑屏。通讯被强行切断的忙音像一记冰冷的耳光。
黑暗降临，只有那片悬浮的晶甲兽鳞片还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映照着苏智璃骤然凝滞的脸庞。她维持着握住通讯器的姿势，指尖冰凉。
“苏教授？”凌影带着喘息的询问声在黑暗中响起，他刚从通风管道爬回车厢，身上还沾着油污和灰尘，“断片儿了？环保署那帮大爷午睡呢？”
苏智璃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伸出手，重新戴上了防蓝光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穿透黑暗，锐利得如同手术刀，死死锁定那片幽蓝的鳞片，以及鳞片表面倒映出的、兀自闪烁挣扎着、布满诡异雪花点的通讯终端残余影像。
“不，”她的声音低得像冰面下的暗流，每个字都淬着寒意，“是有人不想让环保署‘起床’。”她指向那彻底黑掉的通讯屏幕，指尖异常稳定，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覆盖整个频段的强干扰，军用级技术参数。”苏智璃一字一顿，嘴角竟在幽蓝的鳞光中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像是嘲讽这荒谬的发现，“偷猎团伙的‘厨子’们，看来还雇了个军团级的‘洗碗工’来帮他们擦地——真够下血本的，这‘清洁费’付得起么？”
凌影脸上的戏谑瞬间冻结。他走到黑屏的通讯器前，曲起指节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笃、笃、笃”地敲了三下，如同敲在无形的铁壁上。他抬眼看着苏智璃镜片后那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眼眸，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幽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森然：
“军方的‘洗碗布’？”他扬了扬眉，帽檐下的眼睛锐如鹰隼，“啧，那咱们得好好瞧瞧，这布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大餐’了。雷欧主厨那把祖传的‘切菜刀’呢？刀柄里藏的‘小玩意儿’，该不会就是餐后甜点的‘勺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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