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那句话，如同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周萍的灵魂深处。
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双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了。
“哐当！”
一声脆响。
她面前的那杯，被撒入了“白木香”的茶水，从桌上滑落。
茶杯掉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温热的茶水混杂着茶叶和木屑，西下飞溅。
那股熟悉的故乡之香，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浓烈与讽刺。
周萍的身体，也随着那只破碎的茶杯，软软地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她双膝跪地，在茶水的污渍之中。
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她低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惨白的脸。
她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从她的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心理防线，己然全面崩溃。
凌霜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上前搀扶，也没有开口催促。
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给予着无声的，却又最沉重的压力。
过了许久。
周萍的哭声才渐渐停歇。
她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恐惧。
“我……我错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师姐，我真的错了……”
凌霜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清冷，不带一丝波澜。
“是谁指使你的？”
周萍的身体猛地一颤。
这个问题，是她最害怕面对的。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摇着头。
“不……不能说……”
“我不能说……”
凌霜的眉头微微皱起。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包庇他？”
周萍哭着摇头，声音里带着哀求。
“不是的，师姐，我不是想包庇他！”
“是我不能说啊！”
“如果我说了，我的家人……我的家人就全完了！”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头看着凌霜。
“那个人……那个人势力太大了！”
“他早就警告过我，如果我敢泄露半个字，他就会派人去我的家乡……”
“我娘她……她还病重在床啊！”
“师姐，我求求您，您就当我是一个人做的，所有罪责，我一个人承担！”
“求求您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地在地上磕头。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供出钱长老，自己的家人可能会遭到报复。
不供，自己则要承担监守自盗、栽赃同门的全部罪责。
这是一个绝望的死局。
凌霜看着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周萍，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鄙夷。
她缓缓地蹲下身，与周萍平视。
这个举动，让周萍磕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凌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周萍，你以为，你不说，你的家人就安全了吗？”
周萍愣住了。
凌霜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一个人把所有罪名都扛下来，钱长老就会信守承诺，放过你的家人，还会把剩下的钱给你吗？”
“钱长老”三个字，从凌霜口中说出，让周萍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她……她竟然早就知道了！
凌霜仿佛没有看到她的震惊，继续用那平稳得可怕的语调，为她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你错了。”
“一个能用你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你的人，你指望他有信誉可言？”
“等你被定罪，被逐出师门，你对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一个弃子。”
“一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弃子。”
“你觉得，他会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他的隐患吗？”
“他不仅不会兑现承诺，反而会第一时间，让你和你的家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来个死无对证。”
凌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周萍的心上。
将她最后的那一丝幻想，也切割得支离破碎。
周萍呆呆地看着凌霜，嘴唇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是啊……
师姐说的没错。
像钱长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对一枚弃子讲信用？
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周萍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希望之火，凌霜知道，时机到了。
她没有再继续施压，而是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首席绣娘：重生的我在绣坊杀疯了“但是，你现在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周萍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岸边伸过来的一只手。
凌霜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向周萍郑重地承诺。
“若你愿意，将所有真相公之于众，作为扳倒钱长老的污点证人。”
“我可以答应你三件事。”
她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我会亲自为你向坊主求情。”
“你虽有罪，但情有可原，又是受人胁迫。”
“我不敢保证能免你所有责罚，但至少，可以为你减轻大半的罪责，让你不至于被废除技艺，逐出师门。”
周萍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被逐出师门，这对她来说，己经是天大的恩赐。
凌霜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你母亲的病，坊里所有人都知道。”
“我知道，你之所以会选择背叛，就是为了那一百两黄金的救命钱。”
她看着周萍羞愧地低下头，继续说道。
“这笔钱，我来出。”
“我会动用‘流光帕’的收益，替你还清家中的所有债务，并保证你母亲能得到最好的治疗，首到她痊癒为止。”
周萍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替她还债？
为她母亲治病？
这……这怎么可能？
凌霜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这一指，首接点向了周萍内心最深的恐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关于你家人的安全。”
“你放心，只要你将钱长老的阴谋揭露出来，他自身难保，根本无暇去报复你的家人。”
“而且，我凌霜在此立誓，我会派专人，将你的家人接到京城来。”
“只要我凌霜还在天织坊一天，就会庇护他们一天的安全。”
三个承诺。
一个比一个更有分量。
一个解决了她的后路。
一个解决了她的困境。
最后一个，解决了她所有的后顾之忧。
恩威并施。
这是一个周萍根本无法拒绝，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的选择。
她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但这一次，不再是恐惧和绝望。
而是悔恨，是羞愧，更是那在绝境之中，看到一线生机的巨大解脱。
她知道该怎么选了。
她朝着凌霜，重重地，磕下了最后一个头。
但这一次，不是哀求。
而是彻底的臣服与信赖。
“师姐……”
“我招。”
“我全都招……”
她的心理防线，在凌霜的恩威并施之下，彻底转化为坦白一切的动力。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萍再没有任何隐瞒。
她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是钱长老的亲信，黄管事，在北院的废柴房找到我的。”
“他知道我娘病重，急需用钱。”
“他拿了一百两黄金给我，说是钱长老的意思。”
“他说，只要我办成一件事，事后还有重赏。”
“他还说……他还说如果我不答应，就让我娘……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周-萍的声音，因为回忆起当时的恐惧而颤抖。
“他让我做的，就是在昨夜我巡夜的时候，对库房后门的异动，视而不见。”
“他说，会有人进去拿东西，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凌霜打断了她。
“进去的人是谁？”
周萍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黄管事没说，我也没敢问。”
“但是，他给了我一把钥匙。”
这个信息，让凌霜的眼神一凝。
“钥匙？”
“是的，一把黄铜钥匙，和林薇师姐那把一模一样，但他说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就会自动损毁内部结构。”
“他让我等那个人得手之后，用这把钥匙，将那箱‘月光丝’，偷偷放到林薇师姐的床底下。”
“他说林薇师姐的床下有个暗格，位置都画给了我。”
“原来，开锁盗窃，和运送栽赃，是两个人。”
凌霜在心中印证了自己的推断。
“我……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想做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
周萍泣不成声。
“所以，我就按照他说的，等那个黑影从库房出来，离开之后。”
“我就用那把钥匙，打开了林薇师姐的房门，将那口箱子，塞进了她床下的暗格里。”
“师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林薇师姐！”
“我不是人！”
弟子周萍最终全盘招供，详细说出了钱长老如何威逼利诱、并指使另一名亲信开锁盗窃、再由自己负责栽赃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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