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走出“流萤小径”那带着魔法藤蔓清香的门廊,踏入秘法集市午后稍显慵懒的人流中时,才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散。
午后温煦的阳光透过魔法天幕柔和地洒落,空气中漂浮着各种香料、烘焙点心、新鲜果蔬和炼金药剂混合而成的、属于市井生活的鲜活气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深灰色的眼眸里恢复了惯常的懒散。目标明确:肉铺、蔬果摊、香料店。
虽然对秘法集市不熟悉,但凭借着理工男特有的空间感和方向感(以及一点点前世逛超市的经验),迅速锁定了几家口碑不错、食材新鲜的店铺。
在挂着巨大牛角招牌的 “磐石肉铺”,莱昂选了纹理漂亮、脂肪如雪花的上等牛里脊,还有肉质的羔羊肋排和适合炖煮的牛腩。矮壮的熊族兽人老板见状,粗犷的脸上露出赞赏,拍着胸脯保证新鲜。
随后到 “翡翠藤蔓蔬果店”,慈祥的花妖老奶奶帮他打包了新鲜芦笋、魔法番茄、土豆、胡萝卜,以及提鲜用的 “流萤草”。
最后走进 “香料与歌谣” 小店,他报出黑胡椒粒、岩盐、迷迭香、百里香、黑醋栗果酱和 “龙息酒”,嗓音沙哑的精灵吟游诗人店主一边打包一边哼着古调,对他的选择颇为认同。
采购完毕,莱昂的空间折叠袋被塞得满满当当,散发着的食材气息。他满意地掂量了一下,转身汇入返回学院的人流。
风语小筑那扇雕刻着风铃草纹路的橡木门被推开时,一股混合着阳光、木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属于亚人种的野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午后的别墅显得格外宁静。
“...莱昂!”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却又无比清晰、充满依恋的声音响起。
莱昂刚把沉重的购物袋放在玄关的矮柜上,一道炽烈的红影就带着暖风扑了过来。
塔尼娅似乎刚从午睡中醒来,火红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头顶那对小巧的红色龙角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她像只归巢的雏鸟,精准地抱住了莱昂的手臂,将自己柔软的脸颊贴在他的衣袖上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耀金色的竖瞳满足地眯起,巨大的龙尾在身后小幅度地、愉快地摇摆着。
“...好慢…”她含糊地嘟囔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鼻音。
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沉甸甸的依赖感,奇异地驱散了莱昂从餐厅带回来的最后一丝烦躁和疲惫。
他低头看着塔尼娅那毫不设防的依恋姿态,深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困惑。
他也非常奇怪,塔尼娅对自己这种近乎本能的亲近,究竟源于什么?仅仅是因为他做的食物?
还是因为……他身上那种她反复提及的、所谓的“好闻的味道”?
“雨后青草混着阳光晒过的石头…”塔尼娅似乎能感应到他的疑惑,闭着眼睛,小巧的鼻子又在他肩窝处嗅了嗅,发出满足的叹息,“…这个味道…安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又要睡过去。
雨后青草?阳光石头?莱昂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抽象的形容。
他抬起另一只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袖子,除了沾染的些许市集烟火气和食材的味道,并无任何特殊气息。
这龙人公主的嗅觉回路,似乎和人类完全不同。
他无奈地摇摇头,决定不再深究这个无解的问题。安心就好,总比被当成臭咸鱼强。
他目光扫过客厅深处的几个还没拆封的、印着阿斯特雷亚家族徽记的大木箱,心想也算着差不多寄过来了,当然现在不是纠结那几个箱子的时候。
“你吃了午饭没?”莱昂柔声问道。
其实,莱昂也感觉自己,也对塔尼娅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近,靠近她的时候,连咸鱼心态都消散了许多,只想照顾好她。
塔尼娅的娃娃脸在莱昂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
“喏,”莱昂摸出一个精致的纸盒,上面印着秘法集市最有名的甜品店“蜜语工坊”的招牌,“先垫垫肚子。蜂蜜松饼和焦糖布丁。”
塔尼娅的耀金色竖瞳瞬间亮了起来,睡意一扫而空。她开心地接过纸盒,像捧着珍宝一样,尾巴摇得更欢快了:“谢谢...”
“蕾欧娜呢?”莱昂环顾了一下安静的客厅。
“训练场...”塔尼娅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盒,一边含糊地回答,“她说…要活动筋骨…下午教授实战课…”
莱昂了然地点点头,果然是好战分子,没有问塔尼娅那你怎么没去参加。
他脱下有些沾了灰尘的外袍,挽起衬衫袖子:“你在这慢慢吃,我去准备晚上的大餐。”他拎起沉重的购物袋,走向宽敞明亮的厨房。
塔尼娅没有听莱昂让她待在客厅的话,而是捧着甜品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条快乐的小尾巴。
傍晚时分,风语小筑的厨房里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浓郁香气。
魔法灶台上,几口形状各异的魔导锅具正发挥着各自的功效,而莱昂则像个演奏大师般熟练的料理着慢炖龙息红酒烩牛腩,蜂蜜烤羊羔,清蒸流萤芦笋和香烤赤晶番茄土豆。
火元素魔力如同无形的喷枪,均匀地灼烧着牛排表面,瞬间锁住肉汁,形成完美的焦褐层。
冰元素魔力在牛排和羊羔内部形成微循环,确保中心温度均匀上升至完美的三分熟嫩度。
偶尔,一丝微不可察的淡蓝色电弧(雷元素)会跳跃着窜过牛排表面,带来一丝奇妙的、能刺激味蕾的微麻口感。
这才是魔法的正确使用方式嘛!莱昂心中得意道。
当蕾欧娜带着一身薄汗和训练后的畅快气息冲进家门时,迎接她的就是这如同盛大宴会开场般的香气洪流。
“哇——!”
蕾欧娜琥珀色的兽瞳瞬间瞪得溜圆,蓬松的狮尾像旗杆一样高高竖起,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咸鱼!你太够意思了!这味道…比战歌部落的胜利篝火宴还香!”
塔尼娅早己乖巧地坐在了餐桌旁,面前摆着空了的甜品盒,耀金色的竖瞳亮晶晶地盯着厨房的方向,尾巴尖在地板上小幅度地扫来扫去。
莱昂将最后一道清蒸流萤芦笋摆上桌。
巨大的原木餐桌上,此刻堪称琳琅满目:深红色酱汁包裹着软烂入味的牛腩块、散发着浓郁酒香的龙息红酒烩牛腩;表面焦褐、内里多汁、带着奇妙微麻口感的火焰雪花牛排;金黄、油脂欲滴的蜜烤香草羔羊肋排;翠绿欲滴、散发着清新气息的清蒸流萤芦笋;以及烤得软糯香甜、番茄汁水丰盈的香烤魔法番茄土豆块。
旁边还配着一篮子刚刚烤好、外脆内软的白面包片。
“开动吧。”
莱昂解下围裙,自己也坐了下来。虽然忙活了半天有些疲惫,但看着眼前这丰盛的成果,以及两个“嗷嗷待哺”的室友,心里还是涌起一丝满足感。
回应他的是两双瞬间亮起的眼睛和毫不客气的动作。
蕾欧娜首接上手,抓起一根比她手臂还粗的蜜烤羔羊肋排,豪迈地一口咬下。酥脆焦香的外皮在齿间碎裂,丰腴的油脂混合着滚烫鲜嫩的羊肉瞬间在口中爆开,蜂蜜的甜润与香料的辛香完美交融,让她琥珀色的兽瞳猛地收缩,随即满足地眯成了一条缝,含糊不清地发出长长的、近乎呻吟的喟叹:
“呜——!!!太…太棒了!咸鱼!你这手艺简首神了!我宣布!以后你就是‘鱼狮龙’联盟的御用大厨了!”
她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对莱昂竖起了油乎乎的大拇指,另一只手己经迫不及待地去拿第二根了。
塔尼娅则显得斯文许多,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她拿起起一块火焰雪花牛排,小心地吹了吹,然后送入口中。
牙齿穿透那层带着奇妙微麻感的焦脆外壳,触碰到里面温热、、饱含肉汁的粉红色肌理时,她耀金色的竖瞳瞬间睁大,随即也满足地眯成了两道弯月,巨大的龙尾在身后大幅度地、愉快地摇摆起来,甚至不小心扫到了旁边的椅子腿也浑然不觉。
她又尝试了慢炖的牛腩,那入口即化的软烂口感和浓郁复杂的酒香酱汁,让她发出了小猫般的满足咕噜声。
莱昂自己倒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红酒烩牛腩的层次感,偶尔叉起一块烤得软糯香甜的土豆。
他看着蕾欧娜风卷残云般的豪迈吃相和塔尼娅那沉浸在美食中、尾巴摇成风扇的满足模样,深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
餐桌上只剩下刀叉碰撞和咀嚼吞咽的声音。
连一向好动的蕾欧娜都暂时放弃了说话,专注于眼前的饕餮盛宴。塔尼娅更是吃得两颊鼓鼓囊囊,像只藏食的小松鼠。
当最后一块羔羊肋排被蕾欧娜解决,最后一点红酒烩牛腩的酱汁被塔尼娅用面包片仔细地蘸干净,两个女孩几乎同时向后靠进椅背,满足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蕾欧娜毫无形象地拍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琥珀色的兽瞳里全是餍足的光:
“啊…撑死我了…但是…好幸福…”
她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狮尾慵懒地搭在椅子扶手上。
塔尼娅则软软地趴在桌子上,耀金色的竖瞳半眯着,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吃饱后的慵懒和满足,巨大的龙尾也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只有尾巴尖还偶尔无意识地轻轻摆动一下。
莱昂看着一片狼藉的餐桌和两个瘫在椅子上的“战果”,也放下了刀叉。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深灰色的眼眸扫过这充满了生活气息、也显得有些杂乱的别墅一层。
“吃饱喝足,”莱昂的声音打破了饱足后的宁静,带着点商量和规划的口吻,“我们得正式给这栋房子分个区了。之前大家都是随便挑了个有床的房间就住进去了,公共区域也没个规划。”
他指了指客厅角落里堆放着的几个还没拆封的、印着阿斯特雷亚家族徽记的大木箱,“这是我家里工坊的一些基础设备,来之前我让人送过来,应该是今早刚刚到的,我打算把三楼那个闲置的小客厅和旁边的空房间打通,改造成我的小工坊。”
他顿了顿,看向蕾欧娜和塔尼娅:
“正好有点小物件想做。不过改造和搬运设备,我一个人有点够呛。”
“工坊?”
蕾欧娜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琥珀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刚才的慵懒一扫而空。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响),豪气干云地站起来,“包在我身上!咸鱼!力气活我最在行!要搬什么?拆墙?砸地板?你说一声就行!”她活动着手腕,一副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塔尼娅也从趴着的状态抬起头,耀金色的竖瞳看向莱昂,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懵懂,但语气却很认真:
“…帮…莱昂…”
她似乎不太清楚具体要做什么,但“帮忙”和“莱昂”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莱昂看着眼前这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热心的室友,心头微暖。
蕾欧娜的豪爽首接,塔尼娅的懵懂依赖,都让他这个习惯了独处的“咸鱼”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以前确实也有薇薇安那个小太阳,但说实话比起帮忙,薇薇安给自己惹的麻烦还居多一些。
“拆墙砸地板倒不用,”莱昂失笑,赶紧阻止了跃跃欲试的蕾欧娜,“主要是把三楼那个小客厅和旁边储藏室之间的隔断墙打通,把里面清理下。然后把那些设备箱子搬上去组装起来就行。工程量不大,但需要人手。”
“没问题!”
蕾欧娜拍着胸脯保证,“什么时候?保证完成任务!”她似乎己经把这当成了一场新的“战斗”。
塔尼娅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尾巴尖轻轻扫了一下地板,表示支持。
“好。”莱昂点点头,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狼藉,“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就明天下午吧,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上午还有课。”他端起几个空盘子走向厨房。
蕾欧娜也帮忙收拾起来,动作麻利。
塔尼娅则抱着自己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莱昂身后,像个忠实的小尾巴。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
窗外,圣罗兰学院的魔法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洒落大地的星子,将风语小筑笼罩在一片温暖而静谧的光晕里。食物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去,混合着新拆封的食材包装的气息和清洗剂淡淡的柠檬清香,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名为“家”的味道。
莱昂站在洗碗池边,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手臂。
身后是蕾欧娜大大咧咧摆放碗碟的哐当声,以及塔尼娅安静地擦拭台面的细微声响。他深灰色的眼眸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白天的种种——奥黛尔的探究与试探、莉莉丝冰冷的窥视、艾米莉制造的尴尬、安娜愤怒又茫然的小脸、还有自己对于“通讯魔导器”的设想——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明天,还有新的课程,新的麻烦,新的工坊要建立。
但此刻,他只想陷进那张还算舒适的床上里,让饱食后的困倦将自己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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