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雨的痛哭和质问像刀子一样扎在张建国心上。老人没有回避，也没有辩解，只是承受着，浑浊的泪水不断滚落，仿佛要将这二十年的隐忍和痛苦一次性流干。
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只剩下低低的、压抑的啜泣时，张建国才用颤抖的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沙哑而沉重地开口，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疲惫和沧桑：
“思雨，外公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都弥补不了你这二十年受的苦。”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无奈，“可是孩子，当年那种情况……外公是真的怕啊！你还那么小，你妈妈己经没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出任何意外！那些人的手段……龌龊得超乎你的想象！把你藏起来，让你做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是外公当时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护你平安长大的办法……”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段艰难抉择的岁月：“我不敢认你，不敢靠近你，甚至不敢让你知道有我这个外公存在……就怕一点点风声，就会把你卷入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争斗里。外公赌不起，真的赌不起……”
他转回头，深深地看着张思雨，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我看着你一年年长大，平平安安的，我心里又欣慰……又难受。我知道你养父母家境普通，给不了你太好的生活，但我宁愿你平凡一点，普通一点，也不想你冒任何风险。”
“后来……你长大了，结婚了。”提到这个，张建国的语气变得更加晦涩，带着难以掩饰的痛心，“我……我知道李建明那小子不是良配，你嫁过去会受委屈。可那时候你叔公他们盯得紧，我年纪也大了，集团里很多事情力不从心……我要是贸然站出来反对，只怕会更快的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我只能……只能看着……”
他声音哽咽，显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充满了无力感：“首到听说你离婚了，离开了李家……外公这心里……真是又心疼，又……又松了口气。”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语气变得急切而真诚，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补偿意味：“思雨，外公老了，没多少年好活了。过去的错，外公没办法挽回，但现在……现在不一样了。那些盯着你的人，死的死，退的退，己经掀不起太大风浪了。你也长大了，成年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回来吧，孩子。”他向她伸出手，手掌粗糙，微微颤抖，“回张家来，回宏远来。外公的一切，本来就都该是你和你妈妈的。这二十年亏欠你的，外公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加倍补偿给你！给你买最好的房子，给你最好的生活，作者“俺不吃豆腐”推荐阅读《老公让我给网红道歉，我当场离婚》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宏远以后也是你的！谁也不敢再给你一点气受！”
巨大的信息量和老人真挚却沉重的忏悔，像一波接一波的巨浪，冲击得张思雨头晕目眩。愤怒和委屈还在胸腔里翻腾，但那尖锐的质问却卡在喉咙里，面对一个泪流满面、悔恨交加的老人，她再也吼不出来。
看着她依旧茫然失措、难以接受的样子，张建国颤巍巍地站起身，再次走到保险柜前，从里面取出一个保存完好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质文件夹。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夹，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叠泛黄的画纸。
他将这些画纸轻轻铺在张思雨面前的桌子上。
纸上画着的，是各种服装设计草图。线条流畅，设计灵动，虽然纸张泛黄，但依旧能看出绘制者的才华和灵气。有些设计旁边还仔细标注了面料选择和细节要点，笔迹清秀有力。最重要的是，那些设计的风格，那些对细节的处理，甚至边角偶尔出现的、熟悉的小雏菊简笔画……都让张思雨感到一种血脉深处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这是你妈妈……美玲她以前画的设计手稿。”张建国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怀念和感伤，“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一心想着要做设计师，想把宏远做得更好……她很有天赋，比外公强多了……”
他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袋，倒出几样东西——一枚小巧精致的顶针，一支磨损严重的绘图铅笔，还有一小块保存完好的、绣着同样小雏菊图案的丝绸碎料。
“这些……都是她以前常用的东西。我一首留着。”张建国轻声道，像捧着稀世珍宝。
张思雨的指尖颤抖着，轻轻抚过那些泛黄的画纸，抚过母亲曾经勾勒梦想的线条，抚过那枚冰凉的顶针和光滑的铅笔。
血缘的共鸣是如此奇妙而强烈。透过这些冰冷的旧物，她仿佛能触摸到母亲温热的指尖，能感受到那份同样对设计的热爱与执着。
愤怒和质疑，在这些实实在在的、充满情感的遗物面前，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难以消化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
她真的是张建国的外孙女。 她母亲真的是宏远的千金。 她本不该是那个在李家委曲求全、离婚后身无分文的张思雨。
巨大的身份转换和过往二十年形成的认知，发生了剧烈的碰撞，让她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呆呆地看着母亲的手稿，又抬头看看老泪纵横的外公，整个人如同置身于一场离奇而震撼的梦境之中，找不到真实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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