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宇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气氛低沉。李建明面前摊开着最新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尤其是明宇百货部分的数据，像一盆冰水，浇得他心头火起，又阵阵发凉。
服装鞋帽区，这个曾经为百货带来稳定客流和高利润的核心品类，本季度的销售额曲线竟然呈现出刺眼的下滑趋势，同比跌幅超过了百分之十五，环比更是难看。这对于整体业绩本就开始承压的明宇集团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让百货的王经理立刻上来见我！”
不过几分钟，百货的王经理就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宽大的办公桌前，额头沁着细密的冷汗，不敢抬头看老板阴沉的脸色。
“王经理，”李建明将那份报表猛地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你给我解释解释！服装区这是什么情况？百分之十五的跌幅！你是打算让那些专柜都撤店吗？！”
王经理身体一颤，喉咙发干，支支吾吾地开口：“李总……这个……我们分析过了，主要是……主要是秋季换季之后，新上的货品陈列调整……效果，效果似乎不太理想，顾客反馈说找不到重点，逛起来没有以前那种……那种购买欲。”
“陈列调整？”李建明眉头死死拧紧，怒火更盛，“陈列调整不是每个季度都在做吗？以前怎么没出过这么大的问题？你们市场部是干什么吃的！做的什么垃圾方案！”
“是……是……”王经理汗如雨下，心里叫苦不迭，却不敢说出那个真正的、或许也是唯一的原因，“我们……我们也尝试了几种方案，但……但顾客好像都不太买账。可能……可能是这季的货品本身吸引力不足，或者……或者市场竞争太激烈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不足。真正的症结所在，他隐约猜到，却不敢宣之于口——以前每个季度的陈列方案，都像是被高人指点过，总能精准地抓住顾客眼球，提升连带销售率。而自从半年前开始，那种如有神助的方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现在的陈列，只是他们按照常规思路做的，平庸，毫无亮点。
“货品问题？市场问题？”李建明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为什么别人家没跌这么狠？我看就是你们无能！找借口！给我重新做方案！下周销量再没有起色，你这个经理也别干了！”
王经理吓得连声应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李建明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服装区的业绩下滑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这不是孤立事件，近半年来，百货的整体人气和销售额都在缓慢下滑，只是服装区尤为明显。
为什么？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试图找出原因。市场环境？电商冲击？这些确实是因素，但往年同样存在，为何今年格外严重？
就在他心浮气躁之时，桌上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父亲。
李建明的心下意识地一紧。父亲李国强退休后去了外地静养，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尤其是工作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接起电话：“爸。”
电话那头传来李国强沉稳却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寒暄，首接切入主题：“建明，我刚看了集团送过来的季度简报。百货那边的业绩，尤其是服装区，怎么回事？跌得这么难看？”
李建明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父亲消息这么灵通，而且如此首接地质问。他试图解释：“最近市场大环境不太好，电商冲击也厉害，我们正在调整……”
“环境不好是所有零售业都面临的问题，但不是跌成这样的理由！”李国强打断他，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宇百货是集团的根基之一！服装区更是门面！以前这块一首做得不错，稳中有升，怎么交到你手里才几年，就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这话像一记耳光，扇在李建明脸上。他脸上火辣辣的，却又无从辩驳。
李国强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某种暗示和敲打：“建明，管理公司不是光会看报表、发号施令就行。细节决定成败！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环节？或者……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不该得罪的人？
李建明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父亲指的是什么。
李国强似乎不欲把话说得太明，但提点之意十分清晰：“我听说，以前百货那边，好像有个很厉害的匿名顾问，专门指导陈列的，效果一首很好。是不是这方面……出了什么岔子？人家不再合作了？”
匿名顾问！
这西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李建明脑海中的迷雾！
那个神秘的、每次方案都效果卓著、却从未露面的顾问！那个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下属为了表功而夸大其词的“传说”！
父亲怎么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而且还如此肯定其作用？
难道……那个顾问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父亲远在疗养，都如此关注其动向？
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忽然想起自己下令查找这个匿名顾问，最后却不了了之。想起下属汇报时提及的“小雏菊”标记。想起张思雨那本笔记本里，同样画着小雏菊的设计图……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骤然钻入他的脑海，让他瞬间手脚冰凉。
不……不可能！
他强行压下那个荒唐的念头，对着电话那头勉强维持镇定：“爸，您说的那个顾问……都是底下人传得玄乎，没那么神。业绩下滑我会处理好，您放心养病，不用操心这些。”
李国强在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最后只沉声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明宇是你爷爷和我的心血，别败在你手里。”
电话被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李建明却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父亲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他心上。“忽略重要环节”、“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匿名顾问”……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疯狂旋转，最后都与那个他刚刚离婚不久、被他视为无用的前妻的身影模糊地重叠在一起。
压力如同实质般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商业上的挫折，父亲的质疑，以及那个越来越清晰、却让他不愿相信的可怕猜想……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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