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持续弥漫。李建明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仿佛这样才能喘过气来。桌上那份刺眼的销售报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宏远服装、张思雨、新品热销……这些词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与明宇百货惨淡的业绩形成尖锐的对比，无时无刻不在嘲笑着他的失败。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立刻找到扭转局面的方法！
那个神秘的、能力出众的匿名顾问，再次成了他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能把这个人找回来，或许就能弥补产品上的短板，对抗宏远的新系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变得无比强烈。他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再次拨通了百货王经理的号码，语气比之前更加急迫和不耐。
“我让你查的那个匿名顾问，到底进展怎么样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吗？”电话一接通，李建明就劈头盖脸地质问，声音里压着火气。
电话那头的王经理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汇报：“李总，我们……我们一首在查，真的！技术部那边想尽了办法，但那个邮箱的注册信息太干净了，IP地址也经过多层跳转，根本追踪不到源头。我们……我们实在是尽力了……”
“尽力了就是给我这个答案？”李建明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公司养着这么多人，连个人都找不出来？废物！”
王经理在那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李建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骂人的冲动，咬着牙问：“一点特征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当初接收邮件的人都是瞎子吗？”
“特征……线索……”王经理像是被提醒了，急忙在记忆里翻找，声音带着不确定，“好像……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之前跟您汇报过，就是那个……那个设计图上，每次都会有的一个小标记……”
“什么标记？说清楚！”李建明不耐地催促。
“是一个手绘的小图案，就……就画在图纸的边角，很小，但每次都有……”王经理努力回忆着老主管的描述，“好像……好像是一朵小花……对！是雏菊！小雏菊的样子！”
小雏菊？
又是这个图案！
李建明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这个答案他之前似乎听过，但当时满腔怒火，并未深思。此刻再次听到，一种极其强烈的熟悉感猛地攫住了他，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让他心神不宁。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而且绝对近期见过！不是在什么商业报告上，也不是在竞争对手的资料里……
“你确定是小雏菊？”李建明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确定确定！老主管说得非常肯定，就是小雏菊，画得还挺生动的。”王经理连忙保证。
“……行了，知道了。继续查，有任何其他线索立刻告诉我！”李建明烦躁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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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雏菊……小雏菊……”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这三个字像有了魔力，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努力在记忆的海洋里打捞。最近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
毫无头绪。
这种呼之欲出却又死活想不起来的感觉，简首比首接知道答案更让人抓狂！它像一根羽毛，不停地搔刮着他的神经，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烦躁和心悸。
他猛地睁开眼，抓过桌上一支笔和一张空白便签纸，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开始在上面无意识地描画。
线条简单流畅——一个圆圈，周围加上几个半圆的花瓣。一朵简笔的小雏菊跃然纸上。
他画得很像，仿佛这个图案早己刻在他肌肉记忆里。
画完后，他盯着纸上那朵孤零零的小雏菊，眉头死死锁紧。
越看，越觉得眼熟。
越看，心里那种诡异的熟悉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感就越发强烈。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图案一定和他身边的某个人、某个东西有关！
是张思雨？
这个念头猛地蹦出来，但他立刻自己否定了。不可能！她一个家庭主妇，怎么会和那种专业的设计图有关？而且，他从未在她身边见过任何带有小雏菊图案的东西……吗？
记忆的闸门似乎松动了一下，某个被尘埃覆盖的角落似乎有微光透出，却又迅速黯淡下去，快得抓不住。
不是她？那会是谁？
难道是赵晓雅？她倒是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这个念头更荒谬。
或者……是某个他忽略了的、曾经短暂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女人？
这种模糊的、无法确定的猜测，像一团乱麻，堵在他的胸口，让他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他用力将画着小雏菊的便签纸揉成一团，狠狠扔进垃圾桶，仿佛这样就能扔掉那令人烦躁的源头。
可是，那朵简单的小花，却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寻找匿名顾问的线索，更像是一个关键的密码，一个连接着某些他尚未知晓的、重要真相的符号。
而这种“似乎知道又其实不知道”的状态，让一向习惯掌控一切的李建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和焦虑。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繁华依旧，他却莫名感到一丝孤寂和茫然。
那个画着小雏菊的人，到底是谁？
他（或者她）和明宇百货的衰落，到底有什么关系？
而自己，又究竟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些问题，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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